她并不能如他所愿。
红烛已然见底,外头有脚步声接近,步伐沉重,没有章法。刘正成踉踉跄跄地向着洞房走来,脸上通红,酒气上涌,他嘿嘿直笑。
“少爷,当心。”
“滚开!”
他一把挥开前来搀扶的下人,跌跌撞撞地闯入洞房。
“嘿嘿——我来了——”
房门大敞,带来一阵冷冽的夜风,噗地一声吹灭了那最后的烛火。
“恩?”
刘正成眼前一黑,险些撞上桌子,他一手撑住,怒斥道:“还不快点上烛?!”
室内一静。
那床榻上还端坐着身姿纤细,蒙着盖头的新妇。
他摸摸脑门,在点燃烛火和掀盖头间犹豫了下,最终选择了那曼丽的新妇,她可是等了他整整一天,刘正成站起身,晃晃悠悠地向前跑去。
“芸儿——”
酒气扑鼻,他一把扯下那红彤彤的盖头。
金钗粉黛,仙姿玉骨。
纵然这嫁衣并不够繁华,纵然头上金钗俗气普通,却也难掩那从骨子里透着的从容端雅,这些外物一并成为了她微不足道的点缀,衬得一室雍容华贵。
正是宋蘅。
厉沉云瞳孔骤缩,立马翻身跳下,一剑便挥了出去,直击刘正成心口,这雪亮的剑光恍若月光袭来,刘正成吓得跌坐于地,惊恐地看着他。
“厉师兄!”
檀青飞身赶来,险险挡住这剑,他用力抓着灵剑不放,以免厉沉云再次冲动行事:“且慢!”
厉沉云咬牙,抽了两下剑,没抽动。
“哐当——”
他干脆松了手,任由那把剑掉落。
“宋蘅。”
他三两步走上前,抓住她肩膀,焦急地唤了唤她,但宋蘅紧闭双眼,毫无反应,宛若行尸走肉,明明他就在身旁,可是怎么却没有察觉到呢?
到底是什么时候就调了包?
他不禁懊恼万分,心底戾气横生。
檀月左看看右看看,也没有找到“另一个宋蘅”,这次也是同明笙笙那次一般,悄无声息地就被调包了,没有半分征兆迹象,也难窥破绽,实在防不胜防。
檀青凝眉思索,说:“是那块镜子。”
那块镜子实在天材地宝,有着不同凡响的妙用,镜子可照人,便有影子,而他们,全都被那块镜子照过。
“影又带着些魂魄之说,此为阴境,想必有些阴阳大用,如此方才说得通。”
明笙笙补充道,她见过的法宝最多,于此颇有见识,手中也有类似的灵器,只是不及程芸手里那块威力非凡。
厉沉云耐着性子听着,听来听去却也没个解决之法,他又看着毫无生气的宋蘅,只觉得心底暴戾再也克制不住,他闭了闭眼,杀意刺骨:“我杀了她。”
“呼呼——”
一阵森冷的风拂过,刘正成突然消失,尖利的笑声响起。
“还不快些?”
那一身通红的模糊人影再次出现,手中仍然拿着一盏红烛,房内亮起,屋外又是一堆如野草般的人影,毫无理智。
厉沉云放好宋蘅,一步迈出,手上灵剑自动归位,他身上燃起无尽炽火,比这喜服更夺目,他只字未说,提剑便追着那人砍去。
红影一闪,躲了开来。
“你为什么不满意?”
她好似疑惑,不住追问。
“噌——”
“其名为风,万窍怒呺,大和厉风,众窍为虚。”[1]
“风意剑。”
剑气一转,忽而分为无数细小刀风,密不透风,真如微风拂面,铺天盖地,无处可逃。红影闪烁,被这无处不在的剑气分割开来。
碎裂的红布掉落于地,未见鲜血。
地上立起一个个囍字小人。
门口,她再次出现,一身红衣,看不见脸。
红影:“你既不喜,大可换个人选。”
红纸囍字将厉沉云围拢一圈,他脚下渐渐变成一片深红,厉沉云立即浮空,囍字却宛若牢笼,将他短暂困在里面,囍字一紧一松,他身上朴素的弟子服突兀变红,整个人大变了模样。
檀月捂住嘴,险些叫出声。
“二师兄他……他……”
明笙笙也诧异万分,她还没见过厉沉云这般尊荣模样。
乌发高束,红色发带飘扬,一身大红喜服,并不松垮,相反很是合身,领口交错,其上绣有焰纹,精致细密,腰间掺了丝丝白色,如剑气缠腰,身姿颀长,窄腰长腿,褪去常日里的朴实无华,纵然他从无什么好脸色,却也只显得高傲,并不阴沉。
整个人陡然明亮了起来,恰如他身上跃动的明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