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妙音阁都有这一张大鼓。
宋蘅抬头,看见鼓身上密密麻麻,全是蛇纹,张牙舞爪,在鼓上游走,蛇眼凸出,长而细的蛇信子嘶嘶作响。
她的视角狭小而偏僻,半身藏于柱子后,明明没有人扣押她,她的身体却难以挪动半分,原因在于那鼓上之人。
长长的发丝垂落,身姿消瘦却并不羸弱,仍带着几分坚强,骨架也更为硬朗,处处昭示着他是个男修,他一言不发,垂首敛目,不看场中任何一人,连一丝余光也吝啬。
清冷如雪,却自带几分惑人妖冶。
她定定地看着,只能默默观望,她的修为已经尽数被废了,再无一丝修为,身体更是一落千丈,重伤未能彻底根治,仰仗他人生存,依托他人庇佑。
李清渺不知道泠雪做了些什么,但想必为她付出了极多,方才踏上这样窄小的鼓面,任人打量,肆意摆弄。
“咳咳。”
她捂住嘴,转过身去,尽力克制喉间的痒意,咽下那丝浅淡的血腥味,她本想毁掉妙音阁,营救阁内众人,可是,她失算了。
“我什么也没能做到。”
宋蘅脑海中响起这么一声低语,是她的执念作祟,不断地回响,不断地埋怨自己,若不是自己太过渺小,也不至于害得身边人落入如此境地。
“是啊。”
宋蘅眸色漠然,并不同她这般而惋惜悔恨:“因为太弱小,因为太心软,所以你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旁人。”
良久的沉默后,恍惚之间飘来一声叹息。
“喀嚓。”
这片过往碎了。
造化炉。
斗笠人抖手将这数十具尸体倾倒而出,另带活人踏入山谷,他们脚步迅速,至始至终不曾回头看炉子一眼,想来也是敬畏有加。
“滋滋——”
炉火正旺,这不同寻常的气息立时惊动了席玉君,他睁开眼,入目便是燃烧的炉火及逐渐灰飞烟灭的尸体。
“砰砰——”
席玉君寻摸出厉沉云等人,手下不停,让他们苏醒过来,他们已经成功混入了谷中,却没曾想落入这般险地中。
他以灵力撑起一道屏障,阻隔焚烧,不过片刻,檀青已经汗如雨下,其余几人也差不多,身上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口干舌燥,实在煎熬。
就连厉沉云也是如此,虽然他因着法诀缘故主修心火,但他的火同这火并不相同,他的心火更像是一种气,他的意气,外化凝结而成的意志及灵气,主攻杀,但造化炉的炉火主摧毁,断绝生机。
炉子唯有抛尸这一个开口,只进不出。
周围全是被焚烧的尸体,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烧成漆黑一片,又在须臾间化作飞灰,落于丹炉下方,厚厚一层灰,再加上一些晶莹的,不知是些什么的东西,约莫是炼成的精华。
个中滋味实在难以言说。
他们脸色难看,苦苦支撑,寻找出路。
明笙笙最先不支:“大师兄。”
席玉君一手按于剑上,眉头紧锁,若是以剑生生劈开这炉子,倒也可行,可是这下便暴露了,更遑论其他,若是不能另寻生路,檀青等人又如何是好?
厉沉云勉力走着,在炉中摸索,查探有无出口,除了抛尸的口子外,理应还有其他洞口,如此方可遣人打扫收拾。
檀青则是看了眼抛尸的入口,心下权衡,可是入口处不断有斗笠人抛洒尸体或灵药,如何才能掩人耳目的悄悄出去?
“嗡嗡——”
一波波绿意生机扩散而出,清凉刹那,众人打起精神,看向方城次,他嗓音嘶哑:“火乃地五行,或可寻一线生机。”
他手指的地方正是底下另一个口子,火口。
炉火汹涌,将口子完全遮蔽,那里更为凶险,以他们这样的身躯,实在不能确定能否承受住,极有可能会被当场烧成灰烬,命丧炉中,真正成为炉灰一捧。
檀青面色凝重,一时有两分迟疑,一方面来说,他并不能完全相信方城次,疑心他是不是想一举拿下他们,另一方面则是担心自己及檀月,他也就罢了,檀月能不能撑得住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看了眼檀月,但檀月摇了摇头,倔强道:“姑且一试。”
“诸位,且搏一搏。”
方城次拱手抱拳,坚定道。
他在席玉君的护佑下纵身朝着火口走去,几乎是立刻,他的神色满是痛苦,浓重的危机袭来,他看不见出路。
“方兄!”
檀青急急唤道。
方城次摇了摇头,咬牙继续向下走着,他若是不闯一闯这火口,又怎能探寻道侣踪迹,她还等着他去救她,岂能就此放弃。
纵是刀山火海,也得走上一遭。
可是这炉火本就无情,世间酷刑莫过于此,又怎么会因他意志而左右,炉火炙烤,切肤之痛,他的躯体开始发黑,法诀焕发出的绿光艰难抵抗着,但也难挡无穷无尽的炉火,要不了多久,他将要化为飞灰。
席玉君向着火海伸出手,精纯的灵力笼罩而下,任由炉火消耗,为他寻得些许喘息之机:“若为地五行,而非天生,尚有一法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