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时效关系,他寻了个空,寻隙溜走了。
斗笠人始终无法靠近最深处的六座大殿,他也不必再留下去了,六座洞府,六条路,一切已然昭然若揭,等到重见天日的那一刻,定是一场大动乱。
他心神紧绷,暗自忧心,若是事情到了最坏的境地,他或要考虑带着檀月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图自保。
那头,席玉君正四处找寻宋蘅气息,却不想方城次开口道:“我感应到了我道侣所在。”
他神色焦急,不顾一切地向着一个方向走去,颇有些横冲直撞,大有玉石俱焚之态,见他这样,厉沉云无奈跟上,先紧着他这头。
席玉君皱眉,也快步跟上。
他虽也焦急,但方城次已然不管不顾,若是不管,势必殃及宋蘅,且以他自身为人,也无法做出这等袖手旁观之事。
“我道侣为天地灵树,无论如何,这气息都无法被阻绝。”
试问如何阻隔吐息之气?
方城次循着那点点气息,一头向里面冲,他双拳紧握,神色悲痛,眼眶已然泛红,这般真灵尽散,回归天地,他又如何不知她恐怕已经……陨落了。
可若是没有亲眼得见,他定然不会相信,纵然陨落,也不当埋根此地。
直到一处丘陵前,这里人迹罕至,实为一座主峰旁的隐蔽小丘,看着平平无奇,数只狐妖于此游荡栖息,妙音阁地界。
这里那种自然之气越发浓厚,简直扑面而来。
初时他难以感知,因着灵树未死,真灵内蕴,而如今,灵树已死,反哺天地,精气四散,逐渐浓郁,灵气循来,他这才赶来。
方城次断定灵树就在此处:“她就在这里。”
话一出口,便已哽咽难言。
瞧他神色不低,几人保持沉默,没有打扰他,只默默随着他土遁,越是深入便越见落叶,分明是深不见底的地下,却也落叶簌簌,落叶越来越多,已然发黄干枯。
方城次攥住一片树叶,眼中落下泪来,经由这滴眼泪浸润,其上脉络也无法再次鲜活起来,层层落叶布于他们脚下,却轻薄如纸。
不知道有多深,这里有一颗枯死的树。
枝丫光秃秃,又细又长,树身原本庞大健壮,如今却只剩空壳,其上沟壑深深,枯萎地严重,她已经没有叶子可掉了。
“何溪——”
“阿溪——”
方城次颤抖着伸出手,虚虚停在树干上,却始终不敢真个触碰,生怕下一秒,这徒留其表的树木便会化为飞灰。
“我来地太晚了——”
“太晚了——”
他喃喃自语道,神色痛苦。
厉沉云和檀月等人不忍再看,走到一旁角落处,一语不发,只听着他细数过往,又不住悔恨,落下的叶子尚未脚边。
他捡起一片落叶,眸色微动,不知道宋蘅如今怎么样了,他会不会,也来晚了呢?
席玉君并没有出声打扰他,他在这里,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深深的呼应,他抬起头,看着无穷的黑暗,宋蘅会不会就在上面?思及此,他神色沉了下来,一手已然按在了非恒剑上。
“哗哗——”
落叶无风自动,几人豁然昂首,聚集到一处,明笙笙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他们应该还没有被发现啊,可是这动静着实非比寻常,定有大事发生,难道是檀青面临追捕,惊动山谷,命悬一线?
很快他们便发现,不是外界喧哗,而是上面的土地,在震动,是灵力的波动,有法阵在运转。泠雪冷眼看着宋蘅,炉火开始衰颓,这一味药也终于要炼成了。
地上,灵树已然耗尽,意味着宋蘅将要陨落。
她才是真正的命悬一线,陨落在即。
过往的记忆已然漂流而下,宋蘅感知到了外头自身的虚弱,这危机感让她再没了退路,如今只有搏一搏了。
她端坐于神魂尽头,冰冷暗河中。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同不知名的存在对话。
“所以,你还爱他吗?”
这话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
如她所料,几乎是马上,这神魂便有了动静。
“嗡嗡——”
神魂震颤,却安静如昔。
“你不是爱他吗?”宋蘅抖手拿出一把刀,这是她神魂所化的利刃,蕴含本命法诀,可斩神魂,一击毙命:“那你就杀了他。”
“杀了……他?”
在这样危机之时,宋蘅竟还有闲心露出个笑容:“因为爱他,所以才要杀了他。”
“因你而起,因你而落,不是正好吗?”
李清渺:“是我之过。”
“愿不愿意苏醒是你的事,也是你自己的一厢情愿,可是,你迟疑一刻,外头便有无数人丧命,他杀人如麻,毫无悲悯,连同族都不放过,因为,他是妖啊。”
他是妖啊。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相识的。
她如梦方醒,呢喃道:“他是妖啊。”
妖和人是不同的,他只有生存的搏动,却无一颗透彻的人心,正邪是非,这是人修所下定论,自然也只能拘束茫茫人修,却管不了妖族本能。
而泠雪,也和别的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