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来得很快。
某日清晨,聂欢一开门,就看到学子舍门口跪着十几人,还有乌压压一群看热闹的学子。
见门一打开,这群高大威猛到近乎凶煞的学子们便抓住人衣袖,喊道:“璃凰学妹、请你可怜可怜我们吧!”
“学长?你们这是做什么?先起来、有话好好说……”
十五岁的少女从未见过这种场面,茫然睁大眼睛,试图将他们扶起,可根本拽不起来。
同窗学子们冲她不停磕头,恳求道:“璃凰学妹,我们都是身负兽怨灵纹,它时时都在蛊惑我们走向偏激,唯有世间少有的宁心法宝可解,我知道月族有宁心仙草、你一直都给陈渊的,能不能分我们一些、哪怕一人一片叶子也行啊!”
“是啊学妹、你爹是凌华尊者,一定有办法的!”
“可……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少女为难地咬唇,长长的睫毛遮住黑亮眼眸,不敢直视这些不断恳求自己的同窗们。
就算一直被保护在碧水小榭,但少女多少知道些月族情况,宁心仙草可是月族招揽兽怨灵纹主无往不利的宝物,根本不对外出售。
若非陈渊是聂欢救命恩人、且月族对月凌华这一脉亏欠良多,否则断不可能在月凌华夫妻默认下,对聂欢每月支给陈渊一些宁心仙草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众目睽睽下,少女被当做救命稻草不断纠缠,领头的学子扑上来抓着裙摆哀求,他人高马大,险些将聂欢拽倒,少女眼疾手快用刀一挡,道:“对不起、但我实在帮不了你们!”
而后赶紧躲进学子舍中,紧紧闭上房门,一连几个时辰都没再打开。
实在等得无法,聂欢屋外一行人才不甘地散去。
“哈、好堂妹,看你对上这些牛皮糖要怎么装。”
月衡峦暗暗关注着这一切,心中暗暗得意。
刚来诛邪院他也曾受过这些人纠缠,但以少主身份私下给予这些会影响登上族长之位为由严词拒绝,当然也没忘画饼——等日后自己等上族长之位、宁心仙草一事就好说了,以此驱使他们做事。
这次,只需他稍稍透些‘堂妹不用担心继位之事,月族又亏欠她一脉良多,只要她开口多半能弄到’的口风,便让他们将主意打到聂欢头上。
*
傍晚,聂欢门口所有人都已散去。
咄咄敲门声响起。
聂欢躲在屋中警惕地问:“谁?”
她听到陈渊饱含歉疚的声音:“阿欢姑娘,是我。”
“陈渊哥哥!”
聂欢小心翼翼地打开屋门,探头扫了一圈确认附近没有其它人,这才大松一口气走出来。
陈渊心顿时更痛,轻声道:“我们出去走走吧,别怕,不会有人来找的。”
聂欢:“好。”
诛邪院中有一处波光粼粼的湖泊,夜幕降临时,映着月华美轮美奂,两道人影沿湖边慢慢走动。
陈渊道歉道:“抱歉,阿欢姑娘,今日之事全都因我而起,从入诛邪院起他们就一直想抢你给我的宁心仙草,故而这几个月我一直同他们有冲突,只是没想到他们会找到你这来。”
“什么?陈渊哥哥你和他们起冲突了?他们找我算什么呀,我阿爹阿娘都很厉害,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但陈渊哥哥你没事吧?”
聂欢惊讶地瞪大眼眸,连忙紧张地拉起陈渊手腕,要撩起袖子看,可陈渊抓住了她的手腕,摇摇头:“阿欢姑娘,你不要看了。”
“我要看!”
聂欢倔强地望着陈渊,半响后,他无奈地松开手,自己撩起衣袖,露出手臂。少年健壮有力的臂膀布满淤青,甚至还有许多道皮开肉绽后长好的疤痕。
而最新的伤,赫然在今天。
聂欢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淤青,陈渊登时疼得龇牙咧嘴,丑死了,她却取笑不出来,低声问:“今日陈渊哥哥为我和他们打架了么?他们怎么能这样?我要去告诉仙师!”
“其实也没阿欢姑娘想得那么糟糕,诛邪院有院规在,他们只是不停车轮战邀战我与他们比试而已,没有私底下围殴我的,而我今天也用这样的方法把他们引走了。”
陈渊故作开怀安慰道:“而且在他们的挑战下,我的体术之流进步很快,现在也已经是三阶后期修为了,总之阿欢姑娘你别理他们,他们也不敢像对我一样对你的,等我再加把劲提升到四阶,敢来缠着你的,我就约他们比试,打到他们怕为止!”
“……好。”
聂欢抿了抿唇,神情似有万语万言想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点了点头。
月色静谧,桃花李花在枝头盛开,偶尔落下几片花瓣到水面,荡开圈圈涟漪。两人隔着一步之距,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偶尔转头看一眼少女,陈渊的眼神是发自内心的柔软。
聂欢全都以浅笑回应,眸底却有些隐晦的不耐。
平时也就罢了,但今夜,她并无闲心一直与陈渊演什么坚强小白花的戏码。正启唇唤了声“陈渊哥哥”,引得少年转身,想客套几句回学子舍。
湖泊中央的小山上,忽然隔着湖水遥遥传来一句:“呃,虽然很不想打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