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第一日武斗百强之位争夺告一段落。
陈渊的武斗排在第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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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衡峦肩骨断裂,但没有伤及要害,不需要躺在医堂修养。三月前的赌斗闹得沸沸扬扬,只要陈渊胜了两日后的武斗就能赢,因而他不耐流言蜚语,索性将自己关在学子舍中。
暮色沉沉,他睁着眼难以入眠,忽然余光发现外屋的烛火一亮,透过门缝照进里屋!有人进来了!
月衡峦摸上宽剑,沉声道:“谁!”
没过一会,便听女声轻笑道:“左右不是采花贼、你大可直接出来。”
月衡峦:“……”
这般挑衅的话激得他冷笑一声,真披上外衫,佩戴上月族少主的保命灵器,走了出去。
推开屋门,一眼他便看到少女戴灰纱帷帽,外披墨色氅衣,刚点亮烛火坐在桌上,纤长双腿悬着轻轻晃荡,露出抹艳红群摆。
月衡峦站在七步之外:“原来是今年名声鹊起的妖女,不过学宫可不是你夺的那些无主之物、不请自来可直接移交巡律府!”
“什么不请自来,我有办法让陈渊输的话、赌约打成平局的话你也不欢迎我吗?”
少女柔嫩手指搅着胸前一缕垂落的青丝,慢条斯理道:“陈渊的对手擅用火,只要明日写封信让聂欢知道学宫有口千年冰泉,取一颗寒石便能克制对方,若聂欢取寒石不慎掉入冰泉,心上人都奄奄一息,他肯定会分心的吧?”
月衡峦不屑道:“我凭什么按你的想法来?休想蛊惑我!”
“问得好!”
少女忽然笑得花枝乱颤,手指松开青丝,摘下斗笠,露出张明丽的美人面,她下桌,走向目露惊骇的月衡峦,笑容天真。
“凭我是聂欢,凭你们想利用我,你爹月沉川不就一直命你试探我么?”
她脚步轻盈,围着月衡峦转了一圈,缓缓道:“你爹用魔道功法下毒才使月璃凰天生灵纹污毁,故而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就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所以派你写信,并在我回月族第一天刻意刁难。”
“毕竟你月衡峦好歹是一族少主,知道些轻重,无人默许怎么会在月族大门口发疯,变相帮我留在月族?且回学宫后诸般种种,一直在试探我会不会忍气吞声,到底真是运气好的孤女,还是同为魔道中人。”
语落,聂欢便看到月衡峦讥讽一笑。
“原来如此!陈渊傻乎乎地为你四处打架、其实害他满门死绝正是因为你啊!”
陈渊啊陈渊、你比我还可笑!
笑够了,他严肃起脸:“不过上次的事已经让月凌华险些弹劾我的少主之位,再背上诱你掉入冰泉的罪名,哪怕你不是月族血脉也够我喝一壶的。”
“反正没直接出手伤人不用上巡律府算什么?恕我直言、你不会以为自己少主之位能坐得安稳吧?族长之位本就是月凌华的,月璃凰前几日觉醒的凤凰灵纹又堪称绝品,你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守住?”
聂欢戴上斗笠遮掩住面容,直接催动灵纹离开,并不担心月衡峦不答应。
“魔道功法这件事是你我双方的软肋,一旦暴露都是万劫不复,我需要合理去冰泉的理由,你们需要月凌华一脉的内奸,与我联手是你们唯一的机会,我们双方各取所需。”
“……”
人去房空,月衡峦站了许久,最后,用未受伤的手狠狠一拳砸在墙上,眼底是遮掩不住的恨意!
他一字一顿道:“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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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学子舍,聂欢并未回去等信。
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夜色深深,可学宫旁的仙城依旧灯火通明。
酒馆中,包扎好伤口、满头华发的姚志笑了哭哭了笑,口中高声唱。
“生时爹娘期以志,少登万阶梦长生。”
“谁知十年蹉跎过,双亲已去满头白!”
随后举起酒碗,满饮一海碗烈酒后,将碗又摔在地上,桌旁砸了一地酒碗碎片。小二在一旁赔笑脸,生怕这人等下耍酒疯在碎片里滚一圈。
“不用你管我、不用管!”喝够了,姚志摆摆手,一步三晃地推开小二,晃出酒馆:“我可是这届四院大比百强,摔不死我!”
满街华灯下他走了许久,最后倒在一个巷子中,倒真像个醉死的酒徒,眯着朦胧醉眼望春月,哪怕一个少女站在面前,姚志眼珠子也一动不动。
聂欢道:“你想醉,但修士是喝不醉的。”
姚志这才看她,青年声线,却透出浓浓暮气:“可我宁愿醉死在得四院大比百强的这一夜,所以哪怕你藏头露尾是什么魔道妖女、赶着去杀个大好人,我也懒得惩恶扬善。”
聂欢低笑一声:“张口便是魔道妖女,要不我们赌一场,传承秘境不会眷顾你、但魔道妖女会,若愿坠入魔道为我所用,到时候可以传讯给我。”
她丢下一枚不记名的传信灵玉,洒脱地转身离开。
“如果你愿信,如果届时我还活着的话。”
灵玉叮当一声落在姚志手边,这一切太梦幻,姚志握住掌中冰冷灵玉,确认不是一场梦,声音终于不带暮气,有些二十六七岁青年该有的生机:“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