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
虞宗盯着他:“几成把握?”
“回殿下,十成。”
“好!”虞宗开怀一笑,他重重拍了拍幕僚的肩头,“今日事成,本王重重有赏!”
……
两匹油光水滑的黑马稳稳拉着马车,驶入安仁坊。
缁色的马车檀木作架,铆钉黄铜包裹,没有多余缀物。车中正燃着小火炉,一壶茶水座在上面,汩汩沸腾。
侍卫照风倒出一盏热茶,凉好后,抬头看向软榻上的人。
谢无晏阖着眼,正在休憩。
他穿着一身松墨常衣,劲瘦矫健的腰上掐着玄色革带,两条长腿斜支在地上,身姿高大英挺,令宽阔的马车显得逼仄又狭窄。
照风将茶双手举起,轻声道:“大人,马上就要到仪王府了。”
谢无晏慢慢睁开眼。
他生着一张俊美异常的脸,面容有种刀凿斧刻般的深邃,眉峰高耸,眸如漆墨。此刻的他姿态悠闲,但那双眼中却透出薄薄的寒意,强悍迫人。
好在照风侍奉他这么多年,并不怕他。
他将茶盏递到谢无晏手边,嘀嘀咕咕:“昨夜益州军务紧急,大人忙了整夜,今日该在府中好好休息,何必非要来这儿赴宴。”
谢无晏接过茶盏,浅浅饮下一口。
热茶入喉,眸中的困倦消失殆尽。他的身体向来好,马车上短暂的休憩,足以令他精力丰沛。
“仪王亲请,怎能不来。”他不疾不徐地开口。
照风嘿笑一声:“仪王又如何,手里那点儿兵,威武军跺跺脚就震死了。”
谢无晏身为益州大都督,统领剑南道和大半个陇右道的兵权,掌着二十万威武军。仪王的那点府兵,确实不够他看。
他弯唇,修长的指骨轻叩在茶盏上:“今日,大概是一场鸿门宴。”
“啊?”照风往他的茶盏中添上热茶,面露担忧,“仪王……要在今日对您动手?”
“他也该动手了。”
谢无晏轻笑,“宫里的那位病得厉害,太医说撑不了几天了。”
照风愣了愣。
他没想到,宫里的永淳帝竟已经病得这般严重了。
永淳帝没有子嗣,他若是死了,那皇位必然落到仪王身上。
难怪仪王要急着动手。
谢无晏掌着偌大兵权,权势滔天,操着大渝的生杀之柄,早已成为威胁帝位的存在。
仪王视帝位为囊中之物,他忌惮谢无晏很久了。
如今他马上要登帝,为了让自己没有后顾之忧,他必然想要动手,好早早除去这个心头大患。
照风啧了一声,语气十分惋惜:“永淳帝是个好性子的,可惜竟然不长命。”
他默了一会儿,又渐渐振奋。
“死了也好,大人行事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谢无晏饮尽盏中的茶,唇上漫出了隐秘的笑意。
照风将身上的剑紧了紧,掀开垂帘往外看去:“大人,前面就是仪王府了,想来仪王府的鸿门宴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属下们必将您护得周周全全。”
他很有自信。
非照风狂妄,他们提防仪王已久,早就对仪王府了如指掌了。
仪王的府兵寥寥,虽有数十个好手,却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
谢无晏今日虽只带了十余人,可这十余人是从沙场带出来的,各个武艺强劲,身手狠辣,仪王怎么可能伤得了他们。
照风说着,又往马车角落看去:“钟离,今日我迎刺客,你留在大人身边。”
钟离也是谢无晏的贴身侍卫。
他向来话少,独自坐在坐在黑黢黢的角落里,听到照风的交待认真点了点头。
仪王府到了。
谢无晏披上墨色氅衣,从马车上大步跨下来。
管家弯着腰在前面引路,一直将他们引到高阁。
此时的高阁中,琴弦铮铮,正奏着天籁之音。
王府的美人们晃动着曼妙的腰肢,长袖舞动,玉臂生香。
在缭乱的靡靡声色中,管家高声通传:“谢大都督到——”
场中顿时喧哗。
正在后室中磕着栗子的虞雪坠猛地抬头。
手中的栗子哗啦落了满地,她顾不得捡,弯腰出了后室,躲在屏风后往外看。
高阁的木质台阶传来稳健的脚步声。
很快,一人迈了进来。
虞雪坠的目光,从那人高大的身姿上掠过,银线鹤氅在华灯下闪着明光,她看清了来人的脸。
她的唇梢霎时一弯,眸中冷光灿灿。
真没想到,重生第一天,她便遇见了此生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