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不到头。可现在好了,来了个王志山,让他轻松无比。李得淼责怪王志山,他叫着李得淼车诨名“老得”,劝道:
“得了得了。你老得莫声音大得像卖马肉似的!你以为人家听不见?什么双人上岗,都是些给我们下套的马笼统(笔者注:马笼统,本地方言,即套马的笼络)!完全是坐办公室的那些人吃饱了撐的,乱定的规矩。”
李得淼一转头,对着张八一更是红了眼:
“还有你张八一!不说你几句,你还以为自己穿了条红裤衩,整个天都成了火烧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收个税不要老是背个包!包里尽塞些破玩艺也就算了,要是你买了东西,等到人家再说你‘吃拿卡要’,还不抓了现行,让你有嘴说不清?你牙齿都吃黄的人了,还不懂‘捉贼拿赃、捉奸拿双’的道理?那天的教训,你还嫌不够?”
一行人回了分局。张兴福装作毫不知情,将王志山请到了分局长办公室。
王志山首次坐到张兴福面前,不知局长大人是不是要批评自己一通,心下忐忑。
张兴福脸上和颜悦色,说话很是温和:
“小王,你家里有些什么人啊?”
王志山说了家里的情况。看到王志山愿意说事,张兴福道:
“今天我闲来无事,跟你谈谈。”
很快,张兴福话题一转,讲起了自己的入职经历:
“我是当过兵的人。高中毕业去当的兵,当的是文艺兵。复员回来,先是到农业局气象站干了一两年的临时工。后来发现转正无望,听说税务局在招工,就去报名考试、面试后进了税务局。我高中毕业,在部队能写会画。跟你一样,年青时算得上年少气盛。当年我以为凭自己能耐,好歹能留在县城。可领导们根本不如自己所想,把我分到了甸所坝税所,一待五年。别听‘甸所坝’是带个‘坝’字,你就以为它是个平坝地方。它不过是一个山区夹皮沟。当地人有句老话,形容甸所坝:‘甸所坝、甸所坝,干锅炒老哇’(笔者注:老哇,当地方言,指会‘老哇’、‘老哇’叫的乌鸦)。它大小不过三平方公里,全是山区农村,穷得鸟不拉屎。在那个地方工作,我以为会呆上一辈子,总想着混日子。可现实是,我们一头面对纳税人,一头面对上级领导,两头都不允许。特别当我们走进一个村子收税,纳税人根本不听你讲什么‘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大道理,只问你东家多少、西家又收多少?老百姓在乎的,更多是公平。这就是你们课本上不写上的‘只患多寡、只患不均’。人人想你朝别人的钱袋子里掏钱,不想往自己腰包掏;实在要掏腰包,就要一视同仁。所以,我们还得讲究方式方法,甚至上纲上线到体制机制。谈到体制机制,你们刚毕业的就喜欢跟我讲理论。有些东西,我们无法上升到理论高度,只能讲规矩。你新来,有些规矩不太懂。但我得告诉你,规矩是人定的。之所以要定下来,自有它的道理。所以,你上街收税不讲双人上岗,我首先得肯定你的能力,但绝不否认你的过失。下次一定要注意。年青人初来乍到,有血性、有想法,是好的,就像我当年一样;我想不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想通了的事,你老同志不用讲规矩不规矩的,我自然遵守。这点你得注意。特别当下的街头税收,私有性强、纳税意识淡薄,我们要面对的是市井摊贩,甚至是地痞无赖,步步艰难、处处艰辛。作为收税人,得保护好自己。不然,你在家里是独苗,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受党和国家教育多年,不能因为一点街头小税,将自己放到危险的处境。说得难听一点,损失了你个人,我怎么向你家人和组织交待?双人上岗讲究的,就是这个理。因此,我不主张你一个人上街收税。可记下了?”
王志山点点头。张兴福的分享,令王志山眼前一亮。他的话里话外,透着朴实;开导的,润物无声。人情练达间全是学问。一段对话,他将职场艺术拿捏的恰到好处,将工作之道发挥得行云流水,让王志山感同身受。收税在张兴福口中,朴素而平实,仿佛却像是一场雨露,沁人心脾,温润年青人的心。此时的王志山,心里不由地想,江北分局有这样的掌舵人,何愁驶不得万里船!
张兴福看到王志山愿意听,娓娓道来:
“收税这项工作,我提到它有一定危险性。要收税,我们基层税务所端的就是这个饭碗,只有做足准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讲的就是这个理。你把它是当成是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可以,要把它当成一份事业来做,也可以,二者只是层次不同,都需要你有这样的情怀,最终开动脑子,想着如何把税收上来。讲求方法,说它危险,也不一定;不讲方法,说它难,也就难。就像有人说的,‘凡事知难不难’。当然,方法不是万能的。更多的时候我们得多讲努力,少讲方法。努力到位,一个人能凭着一己肉身,顶身而上,将身子喂进去,什么都难不倒你。这就是我要求的‘人要有血性’。如果一个人没有血性,是不行的。你不致于抱着混日子的态度,让接下来的日子有希望、有盼头。谈到危险,我还得跟你交交心。你在工作中要学会察言观色、灵机应变。这个世上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不同的纳税人,得分情形应对。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