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
哨声仍在继续,半空中的利威尔率先察觉到不对,微微睁大眼,灰蓝色瞳仁骤然缩紧。
他低头冲着这里喊道。
“艾伦!把她一起弄走!”
他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整个人带起,我忍不住又呕出一口鲜血。
“走!”
有什么东西在啃噬心脏,但很快就把它修复好,接着再啃噬……
…………
视线忽高忽低,摇摇晃晃。
直到我们远离巨木森林,哨声逐渐远去,我缓缓回神,稍微恢复行动。
“爱斯!听得见我说话吗?”
我坐在马车上,他扶着我的肩膀,替我拭去嘴角边的血。
“啊…我……”
让和阿尔敏正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搬着尸体,在巨木之林里死去的人们陆陆续续地被带出来。
“!”
白布被风吹开,垂落的金发沾染干涸的血污。
二人猛然怔在原地,眉间落下黑线,瞳仁微颤,对视一眼后竟看向我这里。
“…干什么啊,这两人。”
我头痛欲裂,心脏的余痛还在不断回荡。
“你一定累了…所以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尔敏这时慢慢走过来,蓝眸暗淡无光。
“爱斯…本来想晚一点告诉你的,但…”
“阿尔敏?”
我抬起疲惫的眼帘,奇怪他突然一蹶不振的态度。
他咬咬牙,低下头。
“琳娜…也战死了。”
“……”
她被分配的小队是这次遭受重创的右翼部队,那里几乎全军覆没,我知道的。
应该早就猜到了。
应该早有准备的。
比哨声伴随的疼痛更加剧烈…这我却没有预料到。
一个沾染着斑驳血迹的自由之翼徽章突然伸了过来。
我接过那徽章,茫然抬头,利威尔收回手,脸色依旧阴沉。
“那是你的熟人,交给你或许更好。”
他声音略显沙哑,好像极力压抑掩饰着什么。
我垂下眼,不知道该说什么,余光竟瞥见他的另一只手里紧紧攥着一叠同样的徽章。
有的只沾着一点血,有的一整枚都染上血红,也有的破损严重,甚至只剩一块小小的碎片。
“!!”
有严重洁癖的人类最强,将血淋淋的徽章放进胸前那不大的衣袋。
不等我回神,他的身影已然快速而沉重地走远。
我盯着徽章半晌,竟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到底为什么啊?
我跳下马车,忽略耳边的轻唤,紧捏着那徽章,拖着浑身疲倦跑向让守着的马车。
汉娜和萨沙站在跟前,二人都低着头。
天好暗,云好沉,夕阳的颜色笼罩而下,渲染如同血光。
那载满尸体的马车,微风再次抚遮挡的白布,恰好露出那张爬满斑驳血迹的脸。
是沾满鲜血的自由之翼坠落了。
二人似乎是听见了脚步声,有些茫然地转过来,我快跑几步扑上去,用力揽住二人肩膀。
手臂上被树枝刮出的划痕随着动作还在隐隐作痛。
算了。
“你们几个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
嗓子的酸涩几乎堵住呼吸,我攥紧那枚徽章。
“哈?……”
萨沙被我扑的后退两步,她哭得好丑,却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拍我的背。
“呜呜呜……你干嘛突然说这么恶心的话嘛…”
先前脸上的湿意早就干透,我将头埋下,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似是被苦难凌迟,可我活过来了。
“爱斯,刚刚那是什么情况?那个哨声…”
“那个巨人的同伙,很熟悉我的弱点。”
我轻轻皱眉。
现在没有资格后悔。
要是再快一点……
…………
马蹄声依旧杂乱无章。
马车缓缓驶入特罗斯特区,我提不起力气,朦胧险些将目光所触及之处颠倒。
我歪着视线,为了保护尸体,路上又转移走很多追踪来的无垢巨人,明明只是动动手指,可我却前所未有的疲惫。
目光许久未动,身上披着磨损的墨绿色披风,轻轻靠在身边人的肩膀上,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清醒还是沉睡。
或者是装傻吧。
“调查兵团回来了啊,又少了很多人……”
“真是搞不懂这些抢着送死的家伙。”
孩童稚嫩的声音,杀出死寂。
“调查兵团好厉害哇!受了伤还在同巨人战斗。”
不再有慈父一般的注视,没有临行前的嬉笑打闹,没有笑容可亲的回应。
愧疚,愤怒,苦痛浑浊的搅在一起。
好恶心。
我疲倦地抬起眼,直视人们疏离的嘴脸,也松开为了隔绝外界声音而遮挡非议的手。
死者的悲哀与惨状在记忆里刮过几个来回。
像乌鸦拔下漆黑的羽翼,用凝结的血块粘上无暇的羽毛…像老虎磨平锋利的犬牙,被哺育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