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永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可怕,也比人们想象的多了那么一点希冀。
张若虚付了银两,看了一眼狼藉的桌面,起身走出茶铺。
黄昏时分,崔樱带着张若虚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河边散步,少年吃饱喝足,神色愉悦,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身边跟着一个活阎王。
张若虚跟在崔樱身后,见她脚步一顿,突然不走了。
一道虚影出现在二人面前,那是鬼灵。
鬼灵一身茶铺小厮的装扮,嘴唇微张,低低道了一声:“谢谢。”
那个声音带着些许哽咽,带着无尽的遗憾。以往只有崔樱听得到这些魂灵的声音,此时张若虚也在,他也听到了。
那鬼灵转眼来到张若虚跟前,朝他跪下。
张若虚认出他就是上次追丢的厉鬼,他明明已经脱身,此时又自己自投罗网。张若虚抬眼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崔樱,少年折着柳枝玩,完全不看他们这边。
她竟能驱使厉鬼。
鬼灵娓娓道来。
严府对面的位置,原本不是茶铺,而是一家饴糖小铺,经营饴糖铺的是一户姓吴的人家。
吴家做着小本生意,夫妻恩爱,生有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严小姐从小就很喜欢吃这家小铺的饴糖,跟吴家的孩子都很熟悉。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直到有一天,饴糖铺的女儿被人抢去当了小妾,一切就都毁了。
吴家夫妇在女儿被强抢当天拼命和那些打手抗争,结果被乱棍打死。吴家儿子和严小姐情投意合,相约游湖回来后,发现爹娘惨死,妹妹被抓,家里被砸得粉碎。
他赶忙去李宅救人,闯进去的时候却只看到妹妹血肉模糊的尸体。
李夫人拿了几张银票扔给他,命仆役把吴家儿子拉到小巷,狠狠打了一顿,警告他不要多事。
吴家儿子一夕之间失去所有家人,他瘫在污水沟里,伤势过重,再也没有起来。
很快一年过去,闭门不出的严小姐鼓起勇气出门为吴家人上香祈福,碰上了京兆府尹的李大人。
世上不公无处不在,弱肉强食,是为真理。
恶人自有恶人磨,那么比李大人还恶的那个人何时会出现?
崔樱在严家小姐上花轿那天,将红纸送给了严小姐,让她当护身符用。
死魂游荡在人间,失去了生前的所有记忆。
吴家儿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待在这个茶铺,他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自己的家人,只是一睁眼,他的魂魄就漂浮在这里。
没有人能看到他,没有人能听到他。
他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待着,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有一天来了一个俊秀少年,他和平常一样上前唠叨几句,结果少年转头看到了他。
崔樱是按照吴家儿子的样子剪出了剪纸,他的魂可以附在上面。
他跟着严小姐进入李宅,一些过往深沉恐怖的记忆迎面袭来,他终于记起了他是谁,黑暗的力量也从心底爆发。
之后过了几天,京兆府尹的凶杀案就被破了,并不是什么妖灵作祟,是李大人之子为亡母报仇,对其父怨恨已久,新婚那天对自己父亲痛下杀手,严小姐则是在那之前被李大人折磨至死。
崔樱跟着张若虚一起去牢里看犯人,他投案后不久就疯了,一身脏污,臭气熏天,见有人来了,猛地冲到牢门喊道:“是我杀的,我杀的。”
他咧开嘴巴笑,疯疯癫癫地说:“就是我杀的,哈哈哈哈,我杀了我爹啊,我得杀啊,他当着我的面活活打死了我娘,我不杀他能行吗?能行吗?啊,是不是,我做得好不好啊...”
旁边的衙役看到他拿手挠自己的脖子,皮都扯烂了,个个都吓得面色铁青。崔樱离牢门很近,面不改色道:“若虚,你看,我都说了凶手不是我。”
张若虚看她一眼,语气不明道:“确实不是你。”
崔樱不太满意道:“你那表情和你说的话完全不一致。”
案件很快终结,相关文件被归档。吴家大仇得报,所幸还有人可以逃脱。
而真正的严小姐,早已离开帝都,去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了。
三个月后。
璟王府发生命案当晚,张若虚见到了齐王的幕僚,她曾是璟王的心腹,现在改投齐王门下,过了没多久,璟王贪污被查,一夜之间又惨遭鬼物行凶,无一活口。
“宋公子看得可还满意?”张若虚奉命查案,闲杂人等本不该随意放进来的,只是齐王硬要派人协助彻查,派了个他最看不惯的人过来。
“若虚,你为什么老用这种眼神看我?”
“大人名讳岂是你可随意喊的!”一个新人刚跟着过来办案,看这白衣素人,唇红齿白的小白脸,判断此人根本没啥官职。
崔樱被他指着鼻子吼,闪身贴到张若虚边上,娇柔造作道:“若虚,你看,他吼我,你不管管。”
张若虚嫌弃地走开些,崔樱马上又贴了过去,他侧头一瞪,宋玉立马举手投降,自动走开,嘻嘻笑道:“若虚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怎么就生气了。”
新人看着已经完全傻眼,见牛鬼蛇神都怕的张若虚拿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