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六月一日，我犹豫着，终究没给楚子航发生日祝福。
楚子航一个电话打来了，问我在哪里。
我说我在杭州。
具体地址，他问我。
我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要给我寄东西吗？我告诉他了，他说，我回国了。
我瞪大眼睛。
他说，我想见你，然后妥协一样，有点狼狈地说，就当是我的生日礼物……你别走，我去见你。
我几乎说不出话来。
电话一直开着，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喘息声，衣料摩擦的声音，地铁航行的声音，喧闹的脚步声，人们说话的声音……我的感知忽然如此灵敏，灵敏的不合时宜。
我的脑中忽然回想起叶青朝我无奈地笑。
爱是什么？我慢慢地把身体蜷缩在一起，把脸埋在掌心，迷茫又难过地想。
我本以为，亲情和爱情没有什么分别的。
然而我错了。
并且罪孽深重。
大概过了几个小时，我收拾好心情，换好衣服到车站等他。
楚子航从车站走出来，带着一个包装袋，我脚下就像是生了根一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执行任务的过程中受伤了，身上甚至没带着村雨，也可能是这样没法上地铁，带着黑色的美瞳，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有些疲倦。
但是眼睛亮着，他走过来，抱住了我。
我想起了叶青，想起了叶秋，想起了周泽楷和路明非，想起了苏沐秋和恺撒……脑海中划过了一千只雀鸟，喜欢我的，不喜欢我的，我忽然分辨不出来。
我是不是辜负了很多人，伤害了很多人。我苍白又惶恐地想着，尽管我什么都没做。
无视是不是一种伤害。
任由他们接近又是什么罪名。
包括楚子航——我诱惑了他。
从来没有人教我，默认我被簇拥在虚假的爱意上，注视别人的幸福，仿佛我生来就明白爱，如何对待爱，觉得我的渴求低劣贪婪，仿佛我是一个只要有那种虚假的爱意就可以活下去的怪物。
到底该怎么做……我的心向世界发问。
楚子航抱住我，过了一会儿又克制地放开，低声说，“抱歉……”
屠龙的勇士双手放下长刀，如同任何普通的爱人一样——
“我很想你。”他说。
楚子航是一个对妈妈都不会撒娇的死小孩。
我们都被所谓爱情折磨的脆弱不堪，隔着泪痕相拥，于是我听到了那句他跨越了山与海传来的思念。
我哭不出来。
有时候我觉得我的泪腺太过发达了，简直像一只庸人自扰，悲泣命运的荆棘鸟，或者童话中声嘶力竭拥抱荆棘的夜莺。
不过以上只是我的顾影自怜。我还觉得他们会喜欢我这样脆弱又麻烦的人很奇怪呢。
“我也想你了。”我最终朝命运妥协，委屈地，颤抖的说。
“别哭。”他一只手抚上我的脸颊，抹去泪水，一边轻轻亲吻我另一边的眼尾，我更想哭了。
最后红着眼睛，任由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他又抱了我一会儿，呼吸喷洒在颈间，有些热热的痒。
“我给你带了礼物，”他露出了淡淡的笑，那双黑色美瞳温和地看着我，露出了温柔的意味，仿佛在看什么易碎品，或者生怕惊走春天的第一只蝴蝶一样。
“你别怕，”他说。
我没有怕，我只是被刺伤了。
被我选择放弃祝福生日礼物，从他的生活中消失的人，在他的生日那天，不远万里地捧来了一颗心，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和我脑中反复出现的叶青一起，又把我关进了爱的囚笼。
不要去想。
不要去听。
——我的心冲我尖叫。
我爱你。楚子航的心说。
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我爱你。叶青的心隔着时间，温柔的注视着我。
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我爱你……我几乎分辨不出来是谁的声音，母亲的，苏阿姨的，叶秋的，叶老爷子的，叶修的，周泽楷的……
我和我的心一起无助地呜咽。
爱是什么。
亲情的爱和爱情的爱，罪孽与纯白，记忆的彼方与囚笼的现世填满我的脑海。
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我呜咽着告诉自己。
楚子航还在继续说着，他说，“我看到了一个很适合你的项链，就忍不住买给你了……你别怕。”
我几乎有些恨他了。
他明白的。他明白的。
我怕，我怎么可能不怕。
我面前的是一颗与我折磨了将近三年，陪我一起流血，卸掉我一身盔甲，即使痛苦也要与我相拥的心。
我担不起，这太沉重了。
然而我脚下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何止脚下，我的心也扎入根须一样的疼痛。
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楚子航把项链拿了出来，银色的，最中间的蓝宝石是一个小巧的飞鸟。
他给我戴上。
“我给不了你爱。”我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