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瓦片,弄出了声响。
眼见被人发现,孟良宵足尖在墙檐一点,轻身跃入院中,毫不羞愧地大方说道:“是我!”
绯衣少年身姿灵巧,眉目如画,无情认得出他,正是近期名动京城的长生侯。
无情面色如雪,“请恕无情无法起身行礼,不知小侯爷夜间造访神侯府所为何事?”
一向牙尖嘴利的孟良宵有些说不出话——倒不是尴尬或是不好意思——在他的心里,他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向来只有他人不好意思,从来没有他觉得抱歉的时候。
只是晚间闲来无聊,想起庄内曾交代他进京后勿忘拜访诸葛神侯,心里好奇百余年未曾出过远门的外祖父怎会和诸葛神侯有交情,便溜到神侯府外想要探探究竟。
至于听到了箫声,翻墙时却被吹箫人的好模样惊住了的事,孟良宵觉得就没必要告知对方了。
他一向贪财、好酒、更爱美色。
并无亵渎之意,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良宵的这颗爱美之心格外重一些罢了。
他去寻苏梦枕,却发现苏公子风骨铮铮,格外夺目,只是病得狠了、久了,并非是他想象中的模样。
他又见了方应看,只是与方小侯爷起了斗争之心,一路虚与委蛇,总觉自己和对方不是一路人。
此时见了无情,听到箫声,才真觉得眼前一亮,神清目明。
向来对美人多宽容的孟良宵立即拱手,表现出了十足礼貌,坦诚道:“我被箫声吸引,扰了大捕头雅兴,还请勿怪。”
他进退有度,虽是贸然打扰,却并不似传言中那般难相处。无情想着,微微颔首,等待孟良宵识趣离开。
孟良宵却热切地望向他,好奇道:“大捕头既然知道我的身份,为何不要我替你治病?”
他问得太理直气壮,好像无情不让他治病便是瞧不起他一样。
于是无情问道:“我为何要侯爷替我治病?”
孟良宵皱起眉头,只觉得对方皮囊虽美,人却有些呆笨,只好挑明:“天下第一神医郑三太爷是我外祖父。”
寻常人家的少年郎若是借助长辈威势,势必要闹些别扭,轻易不肯提及长辈的名字,但孟良宵不但提了,反而洋洋得意,颇为自得,叫无情瞧了也忍俊不禁。
他又怎会不知对方外祖父是何人?
无情忍不住想起走江湖时遇到的卖神药的骗子,他们在诓骗百姓时,表情模样恐也如长生侯这般吧?
只是长生侯非但不是骗子,反而是货真价实的天下第一神医的后人。
想到这儿,无情问道:“令外祖的医道本领,侯爷学得了几成呢?”
孟良宵含笑摇头,“一成也无。”
说罢,他怕对方以为自己在谦虚,干脆说道:“医道于我而言,简直是七窍通了六窍,实在学不明白。”
“这便是了,”无情说:“侯爷又不懂医,如何为我治病,我又为何要侯爷替我治病呢?”
孟良宵听他辩驳,也升起斗嘴的兴致,“世人总讲究衣钵传承,天下间想让我瞧病的人实在数不胜数。大捕头身体欠佳,见了我这位天下第一神医的传人却不要我治病,实在稀罕。”
无情微微一笑,他笑起来时不再忧郁,反倒有股说不出来的稚气。
孟良宵挥了挥手:“夜深雪大,大捕头还是快些回去吧,莫要染了风寒。”
他跃回墙头,与无情遥遥相望,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开口,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睛,竖起食指比在唇前,“嘘”了一声。
他纵身跳到地面,乌北正站在他身后。
孟良宵撇撇嘴,他已经习惯了对方神神秘秘的作风。
乌北犹如一个忠诚的影子,守在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
苍老慈祥的长者跟随着少年轻快的脚步行进着,一边问他:“少庄主交到朋友了吗?”
“没有,”孟良宵说着,忽然露出了笑容:“不过,我遇到了一个也许能成为朋友的人。”
乌北的目光越发慈爱了,他注视着孟良宵的背影,也跟着笑起来:“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