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停滞片刻,陆宜川重新挑起话题:“我还是想不明白,你当初怎么能退得这么彻底?”就像丢弃无关紧要的存在一般,毫不犹豫也毫无留恋的抽身,然后寂寂无名。
陆宜修在他心头插了一刀:“等你想明白了,就不是过去的二郎了。”
陆宜川的表情瞬间变得又冷又硬,从牙缝里挤出话道:“你以为现在还是三十年前?你压根靠近不了研究所,别说见到那家伙了。”
他在陆宜修面前总是很难忍住话,就像本能的想证明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一般。
“就算见到甲三,你以为他会对此有什么想法?”陆宜川冷哼了一声:“那些家伙稍微爬得高一些,就立马上蹿下跳,恨不得把自己的过去抹得一干二净……”
陆宜修同情道:“看来新党首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大商人的素质参差不齐,小人得志后往往会暴露出更多性格缺陷,想来陆宜川这些年实在是没少给他们擦屁股,也没少直面人性。
怪不得曾经的小胖子变成了一脸阴翳的青年。
陆宜川被他同情的视线看得浑身不适,阴阳怪气:“自然不比你这十六年轻松。”
疾驰的马车在路上被拦了下来。
陆宜修撩开窗帘,看到了装备精良的巡逻队伍:“陆宜修来访,麻烦通知一声。”
巡逻队伍的头没听过这个名字,按照惯例问道:“官职?有许可吗?谁派你来的?”
陆宜川朝陆宜修挑了挑,示意陆宜修,自己刚才说得没错吧,他压根进不了研究所,更别说靠近甲三了。
“麻烦通知甲三一声,故人旧交,烦请相见。”
巡逻队伍有些奇怪的对视了一眼。
“甲三谁啊?”
“又一个打着故人名号想进我们研究所的?”
“我怎么觉得甲三这名字有点熟悉?”
在一番窃窃私语后,巡逻队伍严肃的朝陆宜修摇头:“没有许可不准前行,立刻离开此处。”
陆宜川闷笑了一声,听见外面又响起了个声音。
“你说你叫什么?”
说话人是从另一个方向走来的,他头发发白,左臂只有半截,右手裸·露的皮肤上隐约可见数条狰狞的伤痕。
巡逻队伍见到他,忙严肃了起来:“什长你怎么过来了?”
陆宜修撩开窗帘,重复了一遍:“陆宜修。”
“故人旧交……还真是故人旧交。”老人嘀咕了一句,挥手道:“二狗子,去给他通报一声,看院长怎么说?”
“真去啊?”二狗子紧张的咽了口口水,转身朝小巷后头跑去。
巡逻队伍的其余人则围住了什长,好奇道:“什长,甲三是谁?是咱们院里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什长挨个拍了下脑袋:“这名字许久没人叫了,你们没听过也很正常。”
他的视线古波不惊的划过车窗,跟陆宜修对视了一眼,又挪开了。
陆宜修放下帘子,真切感受到了时光的流逝。
虽然在他眼里只是极为短暂的别离,但对于被留下的人而言,他们切真的经过了漫长岁月,并逐渐淡忘了那些过去。
陆宜修这个名字对于那些斗兽士而言,也只意味着未曾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二狗子很快回来了,他气都没喘匀,急匆匆道:“院长让他进去。”
巡逻队伍顿时散开,给马车让出了道。
什长:“行了,你们往前走吧。”
马车穿过僻静的小巷,抵达熟悉又陌生的别院。
说熟悉是因为那个由陆宜修起名的牌子仍挂在别院前,说陌生是因为在几度翻新扩张之后,别院原本的格局发生了巨大变化,像是个庞然大物般盘踞在此处,吞噬附近的宅子。
别院前的侍卫和巡逻队伍在看到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出现时,纷纷投去了惊讶的目光。
陆宜修下了马车,盯着“特殊物品和理论体系研究院”这个牌匾看了半晌,时光在牌子上留下了深刻痕迹,原本簇新的牌匾老化变旧,甚至有了些发白的刻痕,倒是一直没有更换。
陆宜修在大门外等了一会,门内传出纷乱的脚步声。
甲三身后缀着一长串年轻的脸,那些脸上带着茫然和兴奋,目光四处乱飞,透着不谐世事的学生才会有的青春气息。
等看到门口那一行人时,他们更是互相打了个眼色,看热闹的期待在他们脸上呼之欲出。
研究所还招了学生?
陆宜修有些惊讶,仔细一想,又觉得理所当然。
不断发展扩大的研究所需要新鲜血液,而在甲三他们逐渐年迈的情况下,培养下一代的计划自然也提上了日程。
时光公平的在所有人身上留下烙印,曾经的三头身长成了成家立业的阴翳青年,而曾经毁容瞎眼的斗兽士则变成了气势磅礴的老人。
大概是因为那段斗兽士的经历消耗了身体的底子,甲三看起来比同龄人更沧桑,虽然不至于满头白发,但……陆宜修看了眼他的头顶,发际线确实有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