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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医生(2 / 2)

给总参谋部打个电话。”

他应该是怀疑这事在士兵间传开会影响士气,他对军事上的影响特别敏感。

我仍旧拉着他,他温声说:“我又不走,只是打电话叫人去确认,马上回来陪你。”

长叹一口声,我不擅长撒谎,再遇到他这种缜密较真的人,实在要命。我没有松开手。

“你不舒服吗?”他俯下来看我。

“刚才……我说的不对。我没有听伤员说,我是……自己知道的。”

他重新坐下了,没有再追问。只是很生硬地停住话题,催我吃东西。我也很客气地应付着。可是每个动作,每句话都那么别扭。这一刻两人的距离,还不如写信时来得更近。

不能解释真正的原因,在每一件事上找理由了,太累了。

他本来要送我回家,但我不想回去,我怕下次再出来,我会没有勇气开口。

我们看了一场电影。奇怪的是虽然新闻里都是战争消息,但电影院里却放着冒险故事片,讲一个德国女孩到非洲旅游,但被当地人抓住,又在德国士兵的帮助下逃脱,然后两人终成眷属。片子风景优美,情感动人。当然,电影里的非洲人看起来极为野蛮,出现食人族的时候,剧场里一片唏嘘,有人低语:“这种人为什么要活在地球上?”

看完电影,在露天冰场看人滑冰,大部分人滑得都很好,个别像水面上滑行的鸟一样优雅。我看得跃跃欲试,好想下去试一试,但既然医生有言在先,只能望冰兴叹。

“我明天回去卡塞尔探望伦德施泰特元帅,大概待上三天,回来就找你。”他笑着说,“然后我们去滑雪。”

“真的?”

“如果你的伤没有问题的话。”

“当然没问题了!”

我心里的主意每一分钟都在变,现在我又觉得也许不必马上告诉他,或许等关系密切一些再说比较好,那时候,就无需担心说出真相会使两个人的关系走向终结。

可是当他又一次要送我回家,我矛盾的心就又找出一些事来拖延。

“咱们去坐电车吧,我在这附近一个鞋店订了双靴子,好久了总忘记来取。很近的。”

电车里有点挤,快过节了,有些人买了圣诞用品,大包小包。我们站在车端,他让我拉住一个空出来吊环,自己长臂一伸,直接握住吊环上方的金属杆子。电车缓慢启动,一晃一晃,我与他的距离也按照同样的频率时远时近。

到了一站。“姑娘,您坐吧。”有个中年男人站起来下车了,把他的座位让给我。我正要坐,看到旁边有个70岁左右的老人,就示意让他坐。老人迟疑着,我回想起刚才上车就见这老人一直站着,他还提了一个布包,怎么没有人给他让座呢?

“不行的,不……”他嗫嚅。

“我们下一站就下啦!”我说,“您快坐吧。”

话音未落,半车的德国人都齐刷刷地转过来盯着我,眼神奇怪。阿尔伯特也低头看我。我用口型无声地问他怎么了,他没有回答,清澈的目光注视了我几秒,向那老人说:“我们确实要下了,坐吧。”

接着他转了个方向,用身体隔开了那半车人的目光,另一只手握住了我的手。

下一站,我们刚下车,那老人也跟在我后面,按着膝盖,慢慢走下电车台阶。“您这一站就要下吗?”我问他,还帮他提了一下东西,刚才他也没说这么快就要下。因为转头和他说话,我踩到了阿尔伯特的鞋。

“你们赶紧走吧!”那老人不耐烦地摆着手,似乎想摆脱我,沿着路边去了。

车窗探出一个戴工装帽的脑袋,冲他喊:“离我们远点,邪恶的人。”

丁铃声响,电车重新启动。刚才那只脑袋在车窗里旋了半圈,像一个机枪小炮一样把两个眼睛对准我,嘴里吐出一句:“*太奴才!”

这句话声音不大,我呆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是在骂我。这时回想起来,那老人身上戴着黄色的大卫星,是个犹|太人。而且,我不知道他们在电车里是不允许坐下的。

阿尔伯特刚弯腰系好了鞋带,这时站直了,“发什么呆呢?”

他没有听到那个人说的话,我说:“刚听到电车里有人骂人。”

“总有些人没有教养,下次还是不坐电车了。”阿尔伯特说。

这不是教养的问题,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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