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伯特出院前夕,各色重要人物来到医院的三楼,都是找他的。
有前参谋长哈尔德,现在在预备役。也许希望探知阿尔伯特的态度,拉拢老部下。他出来的时候,明显带着失望。
后来是现任参谋长蔡茨勒上将,据说是希望阿尔伯特到他身边工作。依然是失望而出。
再后来是最高统帅部的凯尔特元帅,和蔡茨勒怀着同样的目的。这一次,阿尔伯特同意了他的邀请。
“为什么是最高统帅部?”科雷格后来很激动地问道,“你不知道他们都是一帮应声虫,根本就不能提出什么有效建议吗?你是不是离开东线太久了,忘记了到狼穴开会时凯尔特那个样子?‘是,我的元首!’他所说的话几乎就只有这一句,一只鹦鹉都会比他更有用。总参谋部还敢于抗争,最高统帅部,就只是元首的传声筒。我真后悔,早知道你回东线,还不如到我们中央集团军。”
“我的腿其实没有完全好,不能到最前线去。”阿尔伯特说,“可是我又想尽快工作。”
说到这里时他看了看我,带着歉意。
“那也用不着去最高统帅部啊!”
“在东线的事务上,最高统帅部比陆军总参谋部更有实权。”
科雷格噎了一下,这是实情。
“但是那些应声虫,能做什么实事吗?”
“大决策我们原本就管不了,小方面还是能做一些事的。”阿尔伯特说,“再说到了最高统帅部,更有机会到狼穴的元首总部去汇报。我想近距离观察一下元首的态度,你们以前总是说他变了,我也想有自己的判断。”
除了这些来访的大人物,还有参谋部的战友、隆美尔派来的副官,还有他的表哥汉斯-格德,带来了一些关于俄罗斯和苏联的书,总之阿尔伯特传染期过后的日程总是排得满满当当。有时候我过去看他,就见他在会客,只好离开。一天下来,见到他的时间竟然还不如他刚回来的那几天。
“等回家,我会休假几天。”他安慰我说。
“假期只怕不会超过一周。”我郁郁道,我记得舒尔茨医生交待过,出院后一周还要做一次复查。只怕复查后,他就要工作。
他眼神带着歉意,但是嘴角一抿,显然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
后来,为了让我开心,他拿出一个小本子,说让我把休假这几天想做的事记下来,他会一件件地去完成。
“完成的就打勾?”
“打勾。”
“那我得想一件你完不成的任务!”我赌气说。
“说吧,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他摸摸我的头顶,表情宠溺又真诚。我心里一阵感动,又很来气。
“傻瓜!怎么会‘什么都可以’!如果我说让你要不去前线怎么办?你又做不到。”
“谁是傻瓜?不忍心为难我,还要提醒哪些条件不能答应。”他刮我的鼻子。
我抱住了他不说话,难受又想笑。
“不要担心。现在做不到的,我就欠你一辈子。”
“那以后放假回来,都要补偿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知道,在爱中是没有所谓亏欠的。我们选择了彼此,也选择接受对方的全部。他默默地支持我的工作和学习,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比同代的男人多做了多少,不觉得需要我感谢他,只是自然地去做,提都没有提。
最终,我只在清单上写了些诸如和我一起做饭、看电影、给我弹一首你自己做的曲子、吻我一百次之类。他自己在清单最上层加了一项“给贝儿我所有的爱”,然后打了勾。
“这么快就完成了一项。”我笑他。
“这是第一个要完成的。”他笑着冲我眨眼,我才会意到他这条项目背后真正的用意,一时又几乎红了脸。
办完出院手续,他拄着拐杖,我们去沙医生的院长办公室告别。
“这一次,我没有收取为了说服你而损坏骨架的钱。”沙医生板着脸说,“但下一次,如果你还是这样不听医生的话,害得我不得已又敲一根骨头,我就要让西贝尔多加班,帮你还债!”
阿尔伯特敛了笑容,“这只是我的事,跟西贝尔无关——”
“我的医院,我说有关就有关!”沙医生黑着脸说完,偷偷在桌子底下向我摇了摇手指。
出来以后,阿尔伯特还在疑惑,“沙医生以前好像没有这么不讲道理……他对别的病人也是这样吗?”
“不。只是针对你——”
阿尔伯特一呆,表情无辜,又有点可爱。
“我是说——针对你这样不听话的病人。”
阿尔伯特笑容刚起,就皱起眉来,顺着他的目光,我看见雷娜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她旁边还有一个穿红色羊绒大衣的女孩,人很漂亮,脸上涂了厚厚的粉,精神不太好。
雷娜显然更早注意到我们,等阿尔伯特看到她,她就举起涂着指甲油的手,准备向我们招手。
但阿尔伯特硬是转了目光,好像没看见的样子。他这个人,想给人冷遇的时候,从来都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带尴尬的。
雷娜半举着手,像中了咒语一样尬在原地。我也做不到阿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