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朝天关二十里,驻扎着一支拥有三十万士兵的军队。
连绵不断的小雨如烟如丝,天边泛起白茫茫的薄雾,土地也染上阴潮的湿气。
“凌国的天气果然说变就变,昨天还大太阳,今天又是下雨又是起雾。”
渊营,晨早巡逻的士兵闲聊道。
“真期望能快点回家啊,”同他一起的士兵希冀道,“凌国真能垂死挣扎,都被我们连拿十五座城池了还不肯投降。”
谈起凌国,士兵来了劲。
“可不是嘛,据说凌国老儿新派了个什么定北大将军,说是定北侯的儿子。”
一人嗤笑,“若是来的是定北侯本人,我肯定害怕,可惜他死了十几年了,他的儿子?连战场都没上过的奶娃娃,说不定正躲在朝天关里哭鼻子呢。”
两人相视大笑,气氛一派轻松。
到也不怪他们如此蔑视凌国,一个连战场都未上过的将领,一个妄图用十几年前定北侯威名来震慑敌人的皇帝,怎会让人感到钦佩呢?
不笑掉他们大牙就算不错了。
离营数十里,山林掩隐处。
时卿趁着夜色带了两百轻装绕过敌营,早早埋伏在北渊运送粮草的必经之地。
“主帅,天快亮了。”
身后,独眼壮年低声提醒。
是府里的夏伯。
“再等等。”时卿缓声道,凌国多雨雾,眼下白雾还不够浓郁,不是真正的好时机。
夏伯年轻时跟随时卿的父亲定北侯上阵杀敌,不幸被箭射伤了一只眼,自此成了独眼,彼时凌国强盛,定北候就先让他在将军府歇着,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时卿长大的,说一句亲人也不为过。
这次皇帝老儿下旨让时卿带兵迎敌,夏伯气得当场提着大刀冲进皇宫质问皇帝老儿,凭什么觉得一个才十六岁的孩子能应对得了北渊的狼虎之师。
彼时的凌国皇帝一手环着贵妃,一手抱着美人,醉醺醺道:“就凭他是定北侯的孩子。”
定北侯时漠神勇无双,十三岁入兵营,十六岁就已经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显功,杀的邻国被迫蜷缩不敢越界,因此破格被先帝封为主帅,可惜天妒英才,年仅二十五岁就因病离世了。
但虽如此,定北侯的威名仍使各国胆寒。
也因此,高台上的皇帝老儿理所当然地觉得,十六岁的时卿应当继承父亲的才能。
可沉迷酒色的皇帝全然忘记,三年前他毅然决然拒绝定北侯府让世子入兵营锻炼的请求,还假惺惺地派人附言:“凌国兵强马壮,哪有让未及冠的孩子去兵营的道理。”
是啊,未及冠的孩子不让进兵营,刚满十六的定北侯儿子直接被封为主帅,统领三军。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夏伯怒极,恨不得当场杀了皇帝。
时卿在旁制止了他。
倒不是时卿觉得自己有这个能力带兵打仗,她纯属认为老皇帝已经听不进其他人的话了,他满脑子淫.欲,正要当着一众朝臣的面与两位妃子白日宣淫。
凌国要亡的念头无数次浮现在时卿脑海。
时卿只读过几本兵书,看过几本史料,对于带兵打仗的概念和她那个世界里的赵括无异。
最令时卿痛苦的是,她居然真和赵括有不少相似。
她与他同样有个名将父亲,同样有个不支持孩子领兵的母亲,还都没有上战场的经验。
穿越十六载,时卿才怀疑自己穿越到平行时空的赵括身上去了。
好在时卿尚有自知之明,被派来朝天关的那天,她彻夜与驻扎在此地的众将领商谈,试图找出破局之法。
然而却得出一个很不幸的结论。
不到十日,北渊大军必踏破朝天关,直驱凌国国都。
时卿:“……”
时卿没有放弃,虽说凌国该亡,但凌国的百姓何其无辜,她受父亲荫蔽被百姓爱戴,临行前无数凌民夹道送别,好似将全部希望都压于她身上,殷切目光层层叠叠。
比起城墙上兵肥马壮身着华服的高官将领,眼前这些破旧衣衫佝偻着腰的百姓才是将士该保护的人选。
无论哪个时代最艰难的都是普通民众。
这点时卿深有体会,因此也只敢默然片刻,尽自己绵薄之力想办法改变战局。
历史上的赵括备受追捧眼高过顶,不将敌军放在眼里,接手军队的第一时间便是自作聪明发起进攻,最终落入敌军圈套,被困长平长达数十日,虽曾多次率军突围但毫无成效,直至赵括被敌人射杀,十万军队群龙无首,只能屈辱投降。
时卿在读这段历史一直震惊,她之前只知道赵括有个纸上谈兵的典故,却没想到这人竟自傲至此,刚刚走马上任就敢更改廉颇的作战策略,转守为攻。
不仅如此,敌军一表露出颓势他就奋力直追,结果害得十万将士陪他一起殒命。
一系列操作让时卿目瞪口呆。
不过赵括确实给了她灵感。
赵括死后十万将士之所以那么干脆地投降,除了主将身死以外,还有一点至关重要:敌军断绝了他们的粮草,即使不投降在被围困之际他们也撑不了多久。
时卿眼睛一亮,且不谈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