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阶掉下去的修士在最后一刻捏碎了玉牌,随后身体便像被什么拖住了一般,轻而缓地落到了地面。
内外门标准差的还挺多,三千玉阶远没有表明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听遥回看了一眼,还是决定速战速决。
玉阶周围的灵力在听遥动作的瞬间像浪潮一般涌向她。即使她身体里的灵力已经趋向于饱和。
听遥抿了抿唇,不由加快了步伐。只留一道残影。
但灵力消耗的速度远比不上补充的速度。她身体里的灵力越来越多,她露出来的手腕上,肉眼可见地浮起了薄薄的一层气体。
像是要把这个气球吹爆。她全身的筋骨都被过多的灵力吹的酸软。
步伐开始变沉。
不过灵魂不全的好处就这点了。像容器下方粘了一个大漏斗,永远也装不满。
不管吸收再多的灵力,她的身体也都永远只能处于灵力充盈的临界点。
恰好避免了像这次考核中因灵力吸收过多,爆体而亡的结果。
坏处就是,她境界的提升比一般人难上许多。
听遥一口气冲上三百玉阶,进度一跃成为第一,遥遥领先。
想到负责这一关的小弟子并没有说明是否有时间、人数限制,其他修士爬玉阶的速度突然卷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声身体爆裂的惨叫声。
听的人心惊。不过好在有玉牌在手,他们也不至于丢了性命。
这种灵力的膨胀感让听遥也有些疲惫,身体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于是没有停歇,接连连跨了两个台阶。
一阵眩晕感没有预兆地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的视线逐渐失去了焦点。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很轻,像是跌入了绵软的云层里。
听遥的眼前在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
她看见,在她死后一向寡言少语的少年手持长缨一念入魔,向来玩世不恭一毛不拔的人散尽千金求证。
天之骄子弃宗而去,一剑荡气千山巅的少年失了剑心。
万花丛中过的浪子避世不出,一尘不染的佛修自请镇守万鬼窟。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前世种种,不过大梦一场。
恍惚间,她又回到了三百年前的中域论道。六大宗门齐聚,她领关山月独占鳌头。
一剑破万法,剑气所过尽显少年意气。
对,她的佩剑。
佩剑叫什么来着。
她好像忘了。她已经修不了剑了。
再次睁眼时,她回到了关山月。站在小师弟的门前,手里拿着一些伤药。
是了,中域论道时,小师弟虽然与她一起被天雷问了心,但还是被各大宗出于不信任,联手在琵琶骨钉了封魔引。
她应该是准备给小师弟送药。
听遥敲了会门,无人应答。于是决定推开房门放他桌子上。
她本来准备放完灵药就离开,然后听见了屏风后哗啦的水声,她下意识转身,却没想到会看见如此尴尬的一幕。
少年薄薄的眼皮低垂着,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有几缕发丝不听话地贴在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庞。身上只简单裹着一层白色的里衣,隐约露出来的部分白皙却线条分明。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少年抬了抬眼,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沐浴过的原因,就连眼神也湿漉漉,沾染着水汽。
他朝听遥走近,眼皮撩过药膏,又看了看她。
听遥自是明白他的意思,是让她帮忙上药。
他背对着听遥,坐在床榻边,衣衫半解,隐隐有水珠顺着他的肌肤滑落,收入紧致有力的腰腹。湿漉漉的长发紧贴在瓷色的颈脖,黑与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听遥拧开盖子,淡淡的药香在四周弥漫开来。用手指沾染了一点药膏轻轻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听遥的手指如同初春的柳枝轻柔而又带着一丝不可言喻的温度在他的伤口上缓缓划过。
指尖划过的瞬间,听遥能感受到他细微的颤栗,于是开口询问:“疼吗?”
少年忽的侧过脸,这一刻,鼻梁骨上的红痣,在听遥眼里格外醒目。
小师弟的脸也逐渐清晰,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逐渐倒映出谢逢臣的容颜。
药膏顺着手腕滑落,落在木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遥下意识抬脚,把“谢逢臣”踹飞了。
眨眼的瞬间,她又出现在了关山月玉阶上。依旧停在三百零二阶。
周围也有一两个人和她站在同一台阶,只是眼神迷茫,视线没有聚焦地站在那里。
想来这就是第二关玉阶的深层考验。
虽然不知道谢逢臣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不过她能这么快出来,还得多谢他...?
想到这里,听遥像是莫名被戳中了笑点,长睫微垂,唇角轻弯。
随后养足了一口气,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耳边回荡的是自己越来越重的脚步声,细密的汗珠从少女饱满的额间滑落,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困难,仿佛每一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