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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乘风(1 / 1)

十年,原来在这里,秦素和甘志已经认识了十年。

该有多少岁月?

当一个瞬间发生的时候,我们并不能知道究竟那个瞬间有什么意义,直到它成为回忆。过去的十年里,和甘志究竟如何相处无法再经历一遍,但那些回忆里的瞬间,足以让秦素确认了解珍贵和陌陌又脉脉的情意。

依然像是不十分熟悉的相识。

自相识起,秦素就常常和甘志在一起玩耍,大人们只当是小孩子合得来,乐得见闹来闹去折腾泥土、小虫、树叶、野草的黄口小儿嬉闹,彼此互相呼唤在住所附近游荡消磨课后和暑假的时光,有时两个孩子,有时候一群孩子,也并不担心有何男女关系不妥。

那时候秦素和甘志还有一群同龄小伙伴,堵住家附近公共水池的下水道,满满放上一池子凉水,光着脚或穿着塑料凉鞋噗嗒噗嗒胡乱玩,十分快乐。或者点燃垃圾堆,仿照出电视里看到的篝火假装开晚会,可说是十分开心了。

有时候也会一起读点书——歇后语册子什么的……那段时期秦素正着迷,大约是因为到了10岁认字多了终于明白了一点文字的含义,开始一点点体会文字里的美意,尤其爱读也爱记下来。甘志读书成绩虽不出众,却胜负欲十足,非要一起竞赛看谁记得更多。三天捕鱼两天晒网的他怎么比得过认认真真一页页翻看琢磨过歇后语的秦素,一连输了好多局,不免垂头丧气,连在小厨房煮饺子进进出出的秦素妈妈都看在眼里,笑着揶揄了几句。秦素一时间突然心疼起来,悄悄让甘志死记了几个歇后语,专门带着甘志跑出去到院子里去比赛。夜色已经降临,看着妈妈的身影从小厨房出来,秦素立刻大声说出上句,“张飞穿针!”,甘志立刻飞跃蹦起来单手举高拳头喊出答案“大眼瞪小眼!~~~~~~~~”秦素嬉笑着说答对了,妈妈笑意也浮上脸颊:“这么厉害,这么快呀,事先背好的吧”。三人都笑了起来,尽管如此,甘志也依然很开心。以后,有时候也会在晚饭后夜幕降临时不打招呼地出现在秦素家中,一同玩耍。

小时候多么美好啊,秦素只需要成绩好,就可心无挂碍,甘志虽然有时候成绩不佳,但家长并不因此过度焦虑,至多略略责骂几句,下了学依旧放出去玩耍,周日、假期更不必说,孩子们完全是自由的。

秦素依然记得那时候跟在甘志后面,走在离家不远的野外,忘记是要去哪里,只是两个人一同走着,甘志在前面,秦素在后面,相隔不远,有时说几句话。在那一刻,世间是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不必说。——他和她,都尚未长大。

秦素六年级搬家后,夏天有一次回原处在妈妈相识的一个婆婆家小住,没有带足够的换洗衣物,恰逢甘志从集市新买了短裤,牌子居然是“大小姐”,赶紧借了来穿,想想真是神奇,居然和甘志穿过同一条裤子,这交情也真是够铁的。

然而,中学6年,他们没有联系,对,写信也没有,因为甘志不爱读书恐怕不爱写信,就这样,断了联系。

所以,秦素和甘志,现在只是似乎不那么熟悉的旧相识。

原来我一直记得你啊,原来是你和我度过许多现实相伴的岁月,原来并不是别人,正是你,对我这么重要。在这个世界里,能再遇到你,真好。

秦素不太确定甘志是不是还那么清晰地记得自己,但她清晰地记得搬家前不久,离情别绪搞得她很不舒服,急需找个人一起聊聊,她约了甘志,在高高的房顶上的操场,远望着前方,树木、教学楼、清风,问甘志知不知道她最舍不得谁,其实,问问题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是谁——那么多人,是谁呢?

如果回到那一刻,如果能回到那一刻,如果能归去,秦素一定会说,谢谢你陪伴我这么久,真的最该怀念的就是和你在一起了。——但是你知道吗?在那一刻,一个不需要等待,不需要期待,不需要约定就会自动出现在你身边,喊你玩耍,和你一起做各种事的人,你总觉得,什么也不必说,他会一直在。——但他不在了,不在身边了。

消失在无法归去的岁月里,让你想要乘风归去,回到那一刻,那永远也无法再现和重来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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