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长乐神殿内。
“娘娘,您说的顺业城顺溜胡同第三间那处,婢子已派人去找过,只是,人去楼空。”仙婢青环正在铜镜前替梅蘅篦头梳妆。
梅蘅有些讶然:“怎么会?可有派人继续寻找他们的下落?”
青环轻声回复道:“一直在四处寻找,可是那母子四人如神界蒸发了一般,音讯全无。”
梅蘅有些心痛,又有些惋惜。想到游千盛为救自己神魂俱灭,心中不免惋惜哀伤,一些往事在眼前回荡,梅蘅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太过久远了,还是她曾在天元山学艺时的事情。“说起他,”梅蘅撑着头,头上凤冠沉重,她有些不想提起游千盛的名字,过往是不屑提,现在是不忍提,“他的妻子,楚楚师姐,我们曾经,同在天元山学艺呢。”梅蘅看着镜中的自己,云髻高耸,蛾眉入鬓,铅华浓重,只是眼中已失了情绪,冷冰冰的,看不清真实面貌,“罢了,且再多派人去寻,一定要找到他们。”
梅蘅拿起唇脂,覆在嘴上,轻轻一抿。
“婢子明白。娘娘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青环只得转移话题,疼惜道,“这三日娘娘虽已尽力将养,但毕竟之前在伏魔谷中伤了元神,短短数日,又如何恢复得好!”
“咳……咳……”梅蘅掩袖咳嗽,看着镜中的自己,浓重铅华下,脸色依旧苍白,可心中已有了半分期许,她扶了扶云髻,将一支步摇摆正,“今天,应是个开心的日子,不必提那些。”又故作轻松地继续说道:“听说来的使臣是风铭,你替我多上些脂粉吧,莫要让人瞧出异样来。”
“是,娘娘。”
耀旻墨宫,朝堂正殿。
酒宴欢畅,歌舞升平,人人脸上都是笑意。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派安乐祥和的景象。两族使臣们多年未曾这样平心静气地坐下说话了,宴席间众仙家都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和平。莫珏于庭上举杯,对众臣说道:“耀旻墨族与宁安城,同属神族血脉,一脉相承,是一衣带水的邻邦,自该和平共处,荣辱与共。今有宁安公主仁德善良,远嫁我耀旻墨族,为两族和平做出了突出了贡献。愿和平永存!”
梅蘅也站起身来,织金锈凤的华袍展于身后,她难得盛装打扮,头上的、身上的首饰叮铃铃直晃。扑了脂粉的面容带着几分假意,却也不减凤仪。她向众仙家们微微一笑,举盏一饮而尽,倒像是真要把自己灌醉,一抒胸中郁闷。
假笑生醉意,酒酣断神肠。梅蘅酒量一向浅薄,不多久,便有些上了头。
两族使臣处理完公事,便开始闲话家常。风铭却早已心不在焉,眼神只顾着望向主宾席的梅蘅。
“微臣好生羡慕尊主及夫人,听说二位伉俪情深,微臣神往不已,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娶到如夫人这般美丽动人的妻。微臣这杯酒,敬二位。”风铭站起,向莫珏和梅蘅敬酒。
莫珏扯了扯嘴角,试图尽力勾起一抹笑,以至于在众仙家面前不失颜面;可看到风铭赤裸裸地盯着梅蘅的目光,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终是连假笑都装不出来。梅蘅酒过三巡,头昏脑涨,勉力举杯道:“风将军英俊潇洒,出身尊贵,早有不少仙君芳心暗许,何愁觅不到心仪之妻?这杯酒,梅蘅接下了。”说罢,掩袖一饮而尽。
莫珏将杯中酒一口闷掉,啪地一声将酒樽拍置于案,目光阴寒地看着梅蘅:“夫人不胜酒力,还是早些退席,回宫休息吧。”
梅蘅晃悠着身子,向莫珏行礼:“臣妾告退。”
莫珏收了情绪,不再理会风小将军,转而同宁安城的其他使臣们洽谈两族通商事宜,希望与宁安城打破隔阂,与神族重修旧好。
风铭一颗心,全都扑在梅蘅身上。梅蘅在时,风铭的眼睛仿佛长在了她的身上一般,他从来没有见到过那般憔悴的梅蘅:脸色之苍白,就算在浓重的铅华之下也遮掩不住枯萎之色。梅蘅虽在席前已服了药,又调息良久,怎奈何伤势过重,仍然无法久坐;宴席间常忍不住咳嗽,梅蘅虽极力抑制,且每次咳嗽之时都用宽大的袖袍悄悄掩住,但无一不被风铭敏锐地捕捉到。风铭能感受到,她气息微弱,病气四溢,有大量用药的痕迹;她的胃口也差极了,风铭一直未曾见她动过櫡,反倒是酒盏饮尽了一杯又一杯。梅蘅走了,风铭的心也跟着走了,他早已按捺不住,草草退席,只想去寻她的踪影。
终于,在殿后的长廊上,他觅到了她。可是她却双手颤抖着,握着锦帕掩着嘴,不住地咳,咳得弯了腰,扶着墙,心和肺都怕是要呕出去。他红了眼眶,感情走在理智之前,已经无法用大脑克制自己的行为,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婢女青环,堪堪扶住梅蘅,心疼道:“你怎么伤得这样厉害?”泪水在风铭眼眶里打转……
梅蘅抬起红肿的眼眸,见他这样毫无顾忌的举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立时四处张望,在确认四周只有唯一信得过的婢女青环后,她不觉有些贪恋这丝温暖。她的手隔着衣袖,紧握了一下风铭的小臂,紧实的肌肉线条的触感传来,可如今,她已为人妻,与风铭再无可能,她的一举一动不仅是自我情感的宣泄,还关系到两族之间的安危,她必须克制……双眸紧闭,泪珠滑落,衣袖下的手止不住微弱颤抖,风铭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