凪海迟疑地伸出手，碰了一下，又缩了回去，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视线踌躇地在十代和卡组之间转换。
似乎是她眼里的迷茫太过明显，十代咧着嘴，抽出一张卡，生怕她看不见似的贴到她眼前：“新HERO们！”
说完他又变魔术一样把卡收了回去，把卡组垒好，重新递到她面前，歪着头，期待地等她发表感言。
“你……？”
凪海冷不丁地有点懵，她顿了顿，莫名地看向十代那张似乎什么都没想的脸——就像看着被骗了还浑然不自知的傻子，忽然就有种叹气的冲动，“到底是没意识还是不在意啊……”
憋了憋，还是没憋住，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都带上了一股语重心长：“不要随便给人看啊。”
虽然程度上有差别，但卡组构筑对决斗者来说绝对是保密事项。
就算是那个决斗王武藤游戏……他公开的也只是‘过去的’卡组。不过分藏着掖着已经不错了，哪有这样……像买一送一大甩卖一样吆喝着让别人看的。
小红帽还记得刚成为搭档的时候，她想根据那个水母的构筑调整卡组，话说出口，她居然从那个粗神经水母的脸上看见了含义相当丰富的为难表情，这让她当场把话吃了回去，‘没事，打扰了，告辞’三连——虽然在这之后、他们熟悉了一点以后，她确实看过卡组——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们并不是搭档，甚至会是竞争对手。
没有警戒心的笨蛋，她哼出了嘲笑的鼻音，看她这就下满针对，哈哈哈哈！
哈哈……
……
她应该马上就去接才对。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纯粹又带着热意的视线，她的手却抬不起来。
——好可怕。
为什么、好可怕。
怎么会这样。这明明是一块美味的、无害而安全的‘奶酪’。
……
……一、一定是因为她良心发现，突然闪烁起了人性的光辉。没错！就、就当给他一个反悔的机会好了。
她说服自己般用力点点头，转开脸，做了个推拒的动作。
“诶！”
感受到手上的阻力，十代蓦地瞪大眼，不可思议地叫出声，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不看吗？”
棕色的瞳孔里映出她视线躲闪的样子，氤氲着失望的薄雾。
不知怎的，凪海被盯得生出一阵心虚。她下意识地把脸偏得更开了，语气含混地回答道：“我就不用了……”
说完这句，她就垂下了眼，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起四周的草，拔起来、扔掉，拔起来、扔掉。
“这样啊。”
不知过了多久，十代闷闷的声音划破了这不知怎的有些凝重的气氛，握着卡组的手一收，像是放弃了。
……
太好了。
光凪海登时偷偷松了口气。
——真是太好了。
蹂躏草皮的手停下了动作，在地上纠结地划来划去，她抿着唇，想说点什么——但平日被别人恨透了的嘴，此时却卡了壳，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气氛忽的就冷了下来，带着股令人烦闷而心慌的折磨——她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必须说出点什么 ：“就是……”
可是……到底能说什么？
……能找什么样的借口呢？
“凪海、”
随后是清脆的、‘啪——’的一声巨响。
“？！”
凪海捂着耳朵，目瞪口呆地看着十代笑嘻嘻地在她耳边用力击掌，对上她混乱的视线，忽的一笑，毫无征兆地拉过她的手，把卡组小心翼翼又不容拒绝地压在她掌心。
“凪海的话，”他的目光突然飘了飘，笑容带上了一点的窘迫，耳尖微微泛红，“那个、没关系啦！”
说完他挠了挠嘴角，疑惑这种奇妙的拧巴感从何而来。
“等、等一下……！……”
光凪海僵住了，手心的重量压得她动弹不得。
这是什么，诶？这是什么。
就像被棒球直击面门，她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糟了，她想，太糟了。
周围的一切被无限拉长。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吵得厉害。
——这个时候，应该做什么反应才好？
啊……高兴。
对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那就笑一下吧？
努力扯着嘴角，但却没有成功——她的额角开始渗出冷汗，一阵头晕目眩。
——太重了。
快停下。
——太重了。
快逃跑。
窒息感如潮水涌来，冷汗从额角滑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点水渍。恍惚间，她觉得周围变得又干又热，染着风沙的味道，心口传来熟悉到钝感的疼痛，铁锈味的液体从所有能够涌出的地方溢出。光影交转，她又湮没在炫目的光中，有人抓着她的手，平静地对她说着——
“啪——”
小红帽如梦初醒地抬起头。
她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嘴巴张开又合上，半晌憋出了一个低哑的‘啊’字。
十代望着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