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脸上的触感早已被惊讶盖过，手指触摸的皮肤带着微烫的麻木，就像一场梦境的残骸。
她不明白。她一点也想不明白。混乱的洪流占据了躯体，摇摇欲坠的思绪如跌入深渊四分五裂——愤怒、疑惑、悲伤，连这些基本的情绪也无法浮现，变作一团暧昧的棉絮。
光凪海说不清此刻的感觉，就像扯光棉絮也找不到尽头。但这不能成为她就此接受这一拳的理由——所以她回击了，肢体比大脑更先动作，对着那张脸挥出全力的一拳。
拳头毫无阻碍地到达了目的地，对面的脸孔并没有躲闪。指骨接收到回馈的力，发出沉闷的声响，躯体程式在这一步彻底断片。
她瞪大眼睛望着对面。
“你这个、笨蛋——————！！！”
也许是故意的，声音紧贴着耳膜炸裂，震得她满眼金星，连带着眼前景象都开始扭曲。
对面的面孔在扭曲中不断变换，一会咬牙切齿，一会愁眉蹙额，喜怒哀乐转了个遍，内心纠葛浅显得谁都能看懂。一边脸颊还鼓着她留下的红肿，随着表情变换一上一下，有趣得就像追着受伤尾巴嘤嘤打转的小狗。
看着她迷茫的神情，对方的表情最终还是停在了咬牙切齿——上下牙挤压发出咯吱的声响，磨得她牙根都跟着发酸。
游城十代气势汹汹地向前迈了一步，深呼吸，吐气：
“笨蛋！
“傻瓜！
“任性——！”
一个又一个词语从他口中抛出，不断砸向红帽子的脑袋。
“……
“小孩子气——！！
“……嗯…………
“咕……”
连击很快就出现了间断，他的脸在红帽子‘啊卡壳了’的了然目光下开始涨红。眼睛不服输地瞪了半晌，嘴巴里又吐出一个‘笨蛋’。
“重复了……”
光凪海忍不住吐槽，换来了一句盖过她声音的‘大笨蛋’。
这就像开拓了一种新的思路，‘super’‘ultra’‘黄金鸡蛋包级’诸如此类的奇妙前缀接连出现在‘笨蛋’前，让这场本就不怎么高明的单方争执更是降到小学级别以下。
要不要我先教你怎么骂，光凪海都忍不住想做出这样的提议。但是对上那张抖动到像是快要哭出来的脸，她又什么话也说不出。
——陌生又恐怖的感觉。
——陌生又憧憬的感觉。
搞不懂，不明白，为什么。
好恐怖，这是什么。好开心，这是什么。好害怕，这是什么。好期待，这是什么。
被打中的脸颊如复苏般散发着无限接近于疼痛的热意，光凪海直愣愣地将手掌再次贴回伤处，面颊如同抽搐般几下扭曲。
“你、你……”
一开始还是掐住脖子般发出的气音。一次深呼吸后，她突然地、像耍赖、像撒泼一样大喊，“凭什么这样说我啊——！”
“哈——？！”
“你才是笨蛋！”她捡起抛来的词，随意糅合便丢了回去，“大笨蛋！超级笨蛋！黄金鸡蛋包级别的笨蛋——！！”
“什么～～？”十代眉毛如起飞倒竖，“莫名其妙跑到那种地方去的你才是笨蛋吧！！”
“呸——呸——你懂什么，”光凪海用力吐出舌头，“这叫帅！这叫刺激！只会说笨蛋的幼稚小狗懂不了吧哦呵呵呵呵呵～”
十代拉扯着下眼睑作为回击：“糗死了！略——”
“哈！！小孩子的品味！”
“说小孩的才是小孩！”
“反弹！”
“防护罩！！！”
呼哈哈哈，双臂在面前打圈，红帽子得意地仰天大笑，“这下你就没法接近——”
“——为什么不能！”
十代一把抓过她的手，“绝对会抓住！”
“绝对不放开！”
湿漉漉的眼睛里还带着沮丧，脸颊上的红肿还未消退，但说出的话却一次比一次更有力。
“绝对不会让你消失的！”
“……”
乱晃的手臂失力落下，她卡紧了下唇，短暂停顿后又提高了语调：“哇～你现在的脸简直丢死人了～哇丢人太丢人了！！要是我肯定没办法见人了！！丢人鬼~~~”
“还不都是因为——”
一滴。
一滴、两滴。
游城十代的声音止在了喉口。
争执的另一方还活力十足的做着鬼脸，但面部早已一片泥泞。
光凪海闹得中气十足，只是总需要停下去咳嗽。声音时不时地夹杂阻塞破音，但她没在乎，还觉得自己已经占了上风。
不会还口了吧，她得意地看着十代，揉去了眼前的水雾，但视野却变得更加模糊。
好烦，眼前好烦，脸边好痒好烦。
她抬起手背，用力地蹭过脸颊，却止不住得意地笑——还不是她赢了，哈，愉快。
“哈…哈，说不出……话了吧……”
透明的液体不断从脸部滑落，嘴唇麻得连说话也不利索，几层的泪水蜿蜒在她的脸颊，可她嘴角勾起的笑脸直接咧到了耳朵。
直到下巴上晃晃悠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