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湛在河州呆不了多久。
四月十三的夜里,他缠着沐棠给喝了点肉汤后,便起身穿衣,预备出发了。
沐棠用温水将手清洗了一番过后,才披上外衫,随着盛湛一道出去。
夫妻俩无言走在王府中的长廊中,双手相牵,并肩而行。
不知走了多久,约莫是快到了正门,夫妻二人忽然心有灵犀一般地停下了脚步。
沐棠失笑,“你这一去得许久才能回来了……”
“争取五月二十六回来一趟,陪棠棠过生辰!”盛湛笑着张开双臂,沐棠温顺地走上前,圈住盛湛精瘦的腰身。
“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沐棠低落地红了眼眸,她将脑袋深深地埋在了盛湛的胸膛,低声道:“旁的不说,咱们终会赢的……我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地回来见我!”
“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找你,再好好疼你一番!”盛湛意有所指地捏了捏沐棠腰侧的软肉。
“好……我等你回来……”
三更半夜之时,夫妻二人在无人经过的长廊中纵情拥吻,唯有高空明月无声窥探。
……
直至容鸢来催了,两口子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彼此,一道往正门口走。
正门外,马匹、近卫齐聚,为了低调,无人点燃火把照明。
“待你们过去,太子殿下约莫已经退到京畿去了,你一定要按照我给你的那张图纸行进……”
“知道了……棠棠与我说过许多遍了……”
“快去吧,一路平安!”
在沐棠的注视下,盛湛与容鸢一同利落地翻身上马,待跟在后头的一众近卫都整装完备,一行人马也该出发了。
只有浅浅清辉点缀的夜幕下,一行人马向着南边奔去,沐棠由甜桃和酸杏陪着站在战王府门外对着最高大的那道背影瞧了又瞧。
直到马蹄声消失了,背影也消失了,方才潸然泪下。
沐棠慢慢地哭出了声,两个小丫头慌忙扯起帕子为她擦泪。
为何要哭?
因为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牵挂的人。
更因为她害怕半知半未知的短暂未来。
——
四月十五,太子府书房。
眼见着还有几个时辰就该天亮了,盛澈心神不宁地披上衣袍,走出书房的小室去书桌前坐着。
昨日文清池已经假借归宁之由带着言书回了文家,文家手中亲卫不少,足以护住文清池母子。
眼下只等盛明彰派人出来抓他审问。
他不知秦家究竟能用何种缘由诬告他意图谋逆篡位……
但愿,沐棠只是在装神弄鬼……
……
内心焦急的不止是盛澈,还有容骊。
明熹宫的寝殿内,已然连续半个月烛火点至下半夜。
容骊站立于正殿内,手持她数十年前从凉州带过来的嫁妆,一把黄金木弓,架上三支铁箭后,她猛然拉动弓弦,三只利箭顺着弓弦强劲的力道擦弣而出,一字拍开,正中圆靶巴掌大的红心。
“娘娘,您再不睡可就天亮了!还请您早些歇息吧!”熬了半宿的老嬷嬷见容骊射了一晚上的箭,不禁前去劝说。
“不必劝我!”
焦虑的容骊又从箭筒里抽出一支利箭驾上,而后对准了明熹宫的右墙,容骊满面冷肃,那老嬷嬷不敢再劝,只是安静退下。
老嬷嬷一走,容骊放箭,锋利的长箭宛若流星,直直扎入砖墙,砖块碎裂的声响让在场众人心惊胆战。
朝那方向瞧去,只见比半条胳膊还长的利箭一半扎在墙砖里,而箭心外围三寸的砖块具碎裂在地。
“一支箭轻易弄碎这么多声称锤砸不碎的好砖块……这明熹宫当真是脆弱!”容骊冷冷一笑。
弄碎了砖块后,容骊心中压着的石头似乎也被碎掉了些许,她坐在高座上支额假寐。
……
然而,在容骊与盛澈母子二人的高度紧张下,四月十五很快过去了。
盛明彰那儿无声无息的,什么带走审问、废黜储君,愣是一件都没有发生。
子夜里,等待了一整日的盛澈冷冷一笑。
就知道沐棠是在装神弄鬼!
容骊并不怀疑沐棠所言的真实性,只是在四月十六的早朝结束后将盛澈召入宫,嘱咐他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她疑心盛明彰是想干一波大的,无声无息要了盛澈的命。
盛澈嘴上说着好,心中对沐棠、容骊所言愈发不屑,他甚至盘算着午后就将文清池和言书接回太子府。
待他打道回府,明媚的天竟愈变愈暗,颇有下雨之兆。
生怕太子淋雨,马夫加快了速度,马车终还是在雨点落下来之前停在了太子府的门外。
下了马车后,盛澈站在太子府外观望天色,不一会儿,瓢泼大雨自昏暗的云层里挤落下来,雨势之大,站在檐下的盛澈身上的衣裳都被溅湿了一片。
“太子殿下,您还撤兵吗?”盛澈的亲信赵东风从宅中跑出,为盛澈身前撑了把伞挡雨。
为了确保盛澈能够在盛明彰有所动作之前顺利逃跑,临回河州之前,盛湛特地弄了几十个武艺高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