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柔吮吸了几口戎貅的血,筋脉中诡毒作祟的疼痛有所缓解。
戎貅还想继续喂她,杜长柔却推攮了一把他的胸膛,用灵力治愈了戎貅的上臂,将伤口抚平。
戎貅拢着肩上的衣襟,故意可怜巴巴地道:“妻主嫌弃奴奴吗?”
“傻小子,”杜长柔用一根手指戳开他凑上来的大脑门,“这玩意儿治标不治本,喝多了也只能让我少疼一会儿,等明日毒老鬼一催,诡毒还是会重新躁动起来的。”
真是邪了门了,只能说阴婆巫不愧是北狄第一毒巫。
这般诡毒,连杜长柔九级的灵力都没能将它逼出去,只能堪堪用灵泉压制住一时片刻。
夜半,篝火熊熊燃烧。
姬慕血流得太多了,扛不住那刺骨的冷,于是悄悄地一点一点往前挪,一直坐到了篝火旁边。
杜长柔烤着火,觑了一眼身侧的姬慕。
姬慕正环抱着膝盖,团坐在地上,她捂着手腕,那里白天脱臼过,被姬慕强行掰好了,现在关节有点儿肿。
姬慕可没有戎貅的血可喝,诡毒的刺痛仿佛时刻在钻心剜骨,她能这么硬忍下来,倒叫杜长柔另眼相看了一阵。
“世女疼吗?”
沉寂的黑夜里,火星子噼啪一下,姬慕突然开口问道。
杜长柔道:“有七皇女与我同病相怜,这点小伤倒也不算什么了。”
“正巧,我也是这样想的。”姬慕轻笑着说,“只不过盛世女自幼锦衣玉食,乍一下历经了这样的劫难,怕是会比我更难受些?”
杜长柔道:“我杜绝能修炼到今天这个境界,该吃的苦从来都半点儿没少受。”
“是这样的没错,盛世女问道之心坚毅,姬慕由衷佩服,”姬慕黑眸幽深,静静地凝视着她,“但您可曾经吃过别的苦?卑躬屈膝的苦,负心违愿的苦,明知已经竭尽全力却依旧束手无策的苦……”
杜长柔秀眉一挑道:“你以为你这样说了,我就会同情你吗?”
“当然不是,”姬慕微笑道,“只是这长夜漫漫,姬慕想与您心投意合,总该找点儿话题聊一聊,正好替您打发时间。”
明日巳时就是阴婆巫祭奠炼成仙的时刻,血一直淅淅沥沥地往禁锢阵上滴落,她们俩都疼得睡不着。
杜长柔道:“那就聊点儿有意思的。”
姬慕道:“甚好,不知世女今年年岁几何?”
杜长柔瞥了她一眼道:“比你虚长几年。”
姬慕夸赞道:“您取了字叫长柔,倒是与本名的一个‘绝’字互补,当真精妙。”
杜长柔忽而挑眉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为什么不取个字?”
“姬慕孤家寡人,及冠多年了,也没什么长辈可替我取。”姬慕苦笑道。
杜长柔讥讽道:“不想就不想,有什么好装的?凭你的本事,哄得杜络求我祖母给你取一个,再不济去大亘寺上磕一个,想要什么好字那不都有的是?”
“此话不假,”姬慕弯了弯眼睛,耷拉下眉尾,“可是历来按照传统取字,要么就是顺应本名,要么就是与本名相反,无非就这两种。”
杜长柔问道:“你哪种都不想要?”
篝火旁,姬慕不断将干枯的树杈投入火堆中,火光摇曳,或明或暗。
姬慕清浅地笑了笑,不答反问道:“世女知道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吗?”
火焰燎高了,晃动着,映照在姬慕浑圆的眼睛里,显得她的视线更深邃了些。
杜长柔念叨道:“……慕,倾慕。”
姬慕,李倾。
姬慕苦笑:“正是如此。”
“我生父一生痴缠皇帝,那皇帝可曾有正眼看过他?”姬慕落寞道,“就连我的存在,也只不过是母皇兴致来了,随手一指,留给父亲作的念想罢了。”
为了培育葫芦,她的生父殚精竭虑,几乎半死。
恰逢彼时,他又遭到了皇帝冷落,这父亲便将所有的由头都怪罪到了姬慕这个孩子身上。
“幸亏他死得早,”姬慕嘲讽道,“不然我还得再听他念叨那个负心冷情的皇帝到底如何玩弄了他的感情。”
如今是泰康二十年夏末,而「二周目」姬慕吞噬掉她母皇残魂的时间点,则在泰康二十一年春。
杜长柔记得姬慕的生父出身低微,貌似是宫中的舞伎什么的,总归比戎貅这个奴隶身份要好一点。
一旁沉默了半晌的戎貅忽而开口道:“孕育生命是一件庄严而伟大的事情,他能够亲自将你诞下,可见心中未尝不是爱你的。”
姬慕问道:“若你因生产而缠绵病榻、失去宠爱,得到的却只是一个终日啼哭、碍手碍脚的废灵根孩子,戎侧夫还会对她有几分好脸色吗?”
戎貅定定地注视着她,沉声说道:“我只会爱她。”
姬慕听言,忽而愣住。
杜长柔道:“你与戎貅的心境不同,他只所求不过温饱,然后活着,再往上的际遇、得失……包括我的宠爱,这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而你却凡事见了都想要争上一争。”
“争?”姬慕讽刺地笑了,“我如何能不争?”
姬慕道:“姬朝女子二十加冠,得取字,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