溧水镇府衙来给葛氏布庄颁发“葛氏贡布”的金字招牌那天,葛家请了镇上有名的戏曲班子,迎宾结彩,大张旗鼓地弄了个揭牌仪式。
葛掌柜借着这个机会,吸引全镇的百姓前来看热闹,再趁机澄清一番先前的风波是他人眼红,有意造谣。
葛掌柜澄清过后,请出葛二公子亲自揭牌。
葛二志得意满地走上高台,揭开裹在招牌上的红布,大肆吹嘘自家布料如何质量上佳,得到朝廷重用,才得到这份殊荣。
阿肆站在围观的人群里,看见葛二公子露面,怒不可遏地便要冲上前。
谢不言按住他:“别乱来,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阿肆忿忿不平道:“这葛二是个什么东西,听说是个庶子,却管着葛家最多的布庄,跟溧水镇的府衙也交情匪浅。”
谢不言不动声色地盯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葛二公子,压低声量对阿肆道:“根据锦衣卫的密报,葛二虽是庶子,经商却比葛家嫡亲的大公子强。最重要的是,葛家能搭上慕容氏这条线,全靠他母亲徐姨娘。”
“怎么还牵扯到葛家内宅?莫不是那徐姨娘和慕容老头子有一腿?”阿肆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谢不言白了他一眼:“年轻人心思干净点好吗?少看点禁书吧。其实是徐姨娘的妹妹前不久成了慕容烨的新宠,举荐了外甥葛辉宗——也就是眼前这个葛二公子,慕容氏身为皇商,许多碍于身份不便行事的脏活,便交给葛家来办,葛家自然从中得利不少。”
“弯弯绕绕的,查个案子真难!我就盼着什么时候能给葛家定罪,灭灭他的威风!”阿肆默默朝台上啐了一口。
姜瑶一早上没看见店里两个伙计的身影,跑出门口一望,这两人混在看热闹的人群里,窃窃私语。
姜瑶本就气不过隔壁的葛家不光彩不正当地得了这“葛氏贡布”的名号,见谢不言和阿肆一大早上便跑去隔壁门口捧场看热闹,气冲冲地跑过去。
“你们俩还有心情在这儿看热闹……”姜瑶不满地拽着二人回铺子里。
谢不言看着姜瑶柳眉倒竖,板着脸教训人的模样,有些可爱,抿唇含笑望着她。
姜瑶叉着腰,端出掌柜的架子,严肃教育她这两个不听话的伙计。
“葛家跟府衙攀上关系,不费吹灰之力就得了这个贡布的牌牌,往后咱们日子更难过了……你俩大早上还凑热闹,跑去给葛家捧场,岂不是长他人志气吗?”
姜瑶说得认真,抬眼却发现对面谢不言正饶有兴致地望着她,含笑不语。
“你……你笑什么,我脸上有饭黏子吗?”姜瑶抬手蹭了蹭脸颊。
她蹭脸的动作像猫咪舔毛,有一种不自知的娇憨。
谢不言突然抬手轻轻拂过她的颊侧,虚抓了一把,一本正经道:“嗯,弄掉了。”
姜瑶半信半疑,但又觉得谢不言平日清冷淡然的模样,不像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谢不言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几乎是下意识这么做了。
他有些不自然地扯开话题:“其实掌柜的不必这么担心,葛家的招牌……挂不长久。”
“啊?你为何这么想……外面的百姓商户都觉得,葛氏布庄会长盛不衰啊。”姜瑶虽然心底也不看好葛家布庄,但很好奇,为何他能如此斩钉截铁地断言。
谢不言怕暴露身份,自是不能将幕后案情说与姜瑶,他换了个说辞:“姜家的布料比葛家质量更好,你织出来的藕布新奇又好看,假以时日必会被识货的人看见。”
姜瑶听了他的夸赞,一双杏瞳眼尾弯弯,浅浅梨涡笑意盈盈。
谢不言越发觉得她像一只猫,时而炸毛,时而呆萌得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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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力用姜瑶赠与的土布,重新裁了身新衣裳,穿去码头搬货。
正扛着一麻袋重物的张力,又被好事的工友开涮。
“张力,又穿新衣服啊。啧啧,可别又是开裆裤吧哈哈哈哈。”
张力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当即回怼:“去你大爷的,你老子我这回穿的是顶结实耐磨的好料子,比你那身打满补丁的破褂子强多了!”
“又在吹牛了,你这么点工钱,能买多好的料子,切!”旁边刚卸下一麻袋货的工人不信,过来摸了一把。
“哟,这料子摸着挺厚实,热不热啊。”
张力实话实说:“虽然厚了点,但是不憋闷,吸汗透气!”
码头上的老油子老石跑过来使坏,猛地扯了一把张力的新衣裳,意料之外地没扯破。
“你瞎扯什么呢!”张力沉着脸拍开老石的脏手,怒喝一声,低头抚平衣衫,细瞧有没有破洞。
搬货之人本就手劲大,但张力没想到姜家的棉布如此细密结实,不但没扯破,甚至都没走线变形。
张力有些得意起来:“你瞧吧,我这身衣裳可不比你们身上那些破烂布头……不信?你敢不敢让我扯一把你的衣衫,扯破不赔啊。”
老石捂紧自己的满是补丁的旧衣裳,赔笑着告饶:“我跟你开玩笑呢,大兄弟,你这料子哪买的,是那个什么葛氏贡布的布庄吗?”
“呸,老子上回那破个大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