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场东边,朔安帝营帐。
曹贵妃为朔安帝宽下衣裳,柔柔说道:“陛下,您不要太担心了。刚刚太子不是让王福全来回话了吗,六皇子和八皇子那边都已将安排好了。还有赵院首在哪里亲自镇守呢,一定会没事的。”
朔安帝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敛眉不语。
曹贵妃又笑说:“刚刚五儿不是还专程来看过陛下您吗,说您今日受惊,本就该好好休息的,刚刚您还答应五儿的好好的,现在转眼又忘了。您放心吧,我刚刚也嘱咐了五儿,要是六皇子那里有了变化他一定会立刻来通报我们的。”
曹贵妃就是五皇子的亲母,也是当今丞相的亲妹。
“老五也去探望小六了?”朔安帝挑眉,“他们兄弟不是才吵了架吗?上回小六落水……”说到此处朔安帝有意止住了话头,但依旧不信五皇子会去探望六皇子。
曹贵妃掩唇哈哈一声,“陛下说的哪儿的话,五儿出发剿匪之前确实和六皇子闹了点不愉快,但是他俩不就是兄弟之间的正常吵闹吗,那个老百姓家里的兄弟姐妹之间不拌拌嘴的。”
“更不必提上次六皇子落水的事情了,而且不是已经查明了,是那个小太监心怀不轨挑拨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吗。”曹贵妃小心赔笑,觑着朔安帝的脸色说道。
“是啊,拌拌嘴的事情。”朔安帝嘴里揭过落水一事,心中不置可否,“倒是老五,此次出去一番,回来倒真是让朕刮目相看,成长了许多。”
他深知那日两个儿子的冲突怎是小小拌嘴可以定义的。
朔安帝自有人手探查,当时万稚虽然被幽禁冷宫,但身为皇子总还是有上书房听课的权利。但是那日二人课后一起出去之后,不知在湖边说了什么就吵了起来,不欢而散。万稚之后也再没进过尚书房。
再然后几日,调查过程中忽的有个小太监冒出来,指证说是五皇子在湖边约见六殿下,而后万稚就落了水。
本来六皇子落水一事众人议论纷纷,但这个小太监突然冒出来这么一指责,反倒洗脱了五皇子的嫌疑。谁也不会相信五皇子害了人还把这么大的把柄捏在一个小太监的手里。于是,这个小太监自然就是以挑拨皇子的罪名打杀了。
朔安帝处理了之后大发雷霆,下令斥责两位皇子。说兄弟之间生出嫌隙,实在有违祖宗兄友弟恭的组训美德,各自抄书《礼记》三遍。但并不提其他处罚,颇有点雷声大雨点小,想要就这么轻轻揭过去的意思。这让所有人捉摸不透这位朔安帝的意思。
就在朔安帝的有意纵容下,五皇子安然无恙,六皇子依旧关在冷宫。
而唯一的受害人六皇子万稚,病好之后只字不提落水的缘由,安静如初。
朔安帝本也不耐烦见这个儿子,随意问了几句也就作罢了,还反而因为万稚那天态度不佳直接取消了他上书房的权利!
曹贵妃听朔安帝夸奖自己的儿子成长许多,自然高兴,抚着朔安帝的手臂笑说:“五儿那正是托了陛下的英姿,想当初陛下也是这么大的年纪,早就独自一人猎的白虎皮。那白虎皮陛下赏给了臣妾,现在不就在臣妾的塌上吗!臣妾真是忍不住去看,那皮毛暖和光亮,臣妾每每看见都高兴地不得了。”
曹贵妃笑的花枝招展,言语柔甜,仿若真心实意每日念着那张白虎皮一般,那样莹莹的眼神就像藏着千言万语一样。
朔安帝闻言哈哈一笑,心情也好起来,伸手搂住曹贵妃的肩膀,“今日虽然惊险,但是我看侍卫里面倒是有些青年才俊。让底下人把今日杀的那头斑虎明日也让人剥了皮去,好好把皮子熏一熏给你送来。”
“是,”曹贵妃微微歪了下身子行了个半礼,笑吟吟的答应下来,“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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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皇子营帐。
丑时刚过,接近寅时初,万物歇息。春日里夜幕依旧深沉,只有这里还点着灯。
赵太医确实负责,答应王福全之后一直兢兢业业的照看,但奈何年纪确实大了挺不住,趁着六皇子已经退烧,情况稳定下来,现在合衣躺在简易的床上闭目养神。
满屋子三四个小太监全都东倒西歪,只有那个给吴稔上药都蹑手蹑脚的小太监——
小房子还瞪着大眼睛错也不错得盯着床上的六皇子。
吴稔看得心下好笑,开口小声劝道:“小公公,不若你也去休息一下?今日你忙坏了吧,这边六皇子我来看着就行,反正已经退下高热了,应该没有大碍了。”
只见那小公公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吴侍卫叫我小房子就行,我不困,吴侍卫去休息吧,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这话说得字正腔圆,神色也很坚定,和开始那个王福全面前怯弱的小太监简直是判若两人。
吴稔颇有些纳罕,偏头侧身仔细端详了一圈旁边这位小房子公公。
这也没有换人呐,怎么跟换了人似的?刚刚还跟吓破胆的老鼠一般缩手缩脚的,这王福全一走,这么多小太监倒下了,他倒是支棱起来,说话硬气许多。跟找到了自己的天地一般突变。
吴稔当即笑笑,说道:“我也不困,当侍卫的夜班常有,再说身上有伤也睡不踏实。”
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