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蜡烛的时候,一楼的门锁响了。
尤杉的身子融在黑暗里无处可逃,她拿起手中的簪子,听着脚步声一步步的靠近。
终于,有一束光从楼梯处缓缓上来,把周围都照亮了。
柳湘莲就这样提着一盏灯,从光里走来。他手指骨节分明,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拎着一坛子酒。
尤杉道:“你不是有事情,怎么这会子来了。”
柳湘莲道:“我想着你可能没回去,朋友散了之后,就来这里看看你,老远一看三楼亮着,你果然在。”他见尤杉抱着膝坐在椅子上,桌上一块蜡烛头,便将手中的灯和一坛子酒放在桌上,向她走了过去。
“怎么了,害怕了。”
尤杉道:“没有,只是蜡烛突然熄灭了,没来得及换,你又突然来,我也不知道是谁进来,怕是歹人,所以就干脆缩在椅子里,随机应变。”她扫了一眼桌上的酒坛子,对柳湘莲道:“这是哪里来了酒?你买的?大晚上弄这个来。”
柳湘莲道:“我那些朋友这次来,给我带了一坛子桂花酒,我想你应该会喜欢,你在家的时候老娘不让你吃酒,我索性把酒带到这里,你可放松随意喝。”
尤杉笑道:“你倒是了解我。我做了一晚上的活儿,正好喝点酒放松筋骨。”说着拍去坛子上的封泥,倒了一杯吃了。
“这酒醇香甘甜,果然是珍品,怪不得你朋友特意送了这个来,我还没问,是哪里的朋友,也是贾宝玉薛蟠那样的公子哥吗?”
柳湘莲道:“是我江湖上的一些朋友,那些年一起行走江湖,如今他们在城外的山上驻扎下来,平时打打猎,卖些柴火野味。”
尤杉道:“那都是一些练家子喽。”
柳湘莲道:“自然是会一些武功,平日里经常打熬筋骨。”
尤杉估计那些人应该是干一些响马的勾当,但是当着柳湘莲的面,没有明说。
柳湘莲见尤杉喝了一杯又一杯,便劝道:“少喝一些,喝多了,我怕你头晕。”
尤杉道:“这可不行,我这个人,做什么都要尽性,做首饰,我要做到最好,而且一旦做起来,不做好我是不休息的,同样的,喝酒,我也要喝到痛快。”
柳湘莲看着她,见她那双眼睛透着红,道:“你太拼了。”
尤杉道:“不拼不行啊,不拼怎么赚钱,不拼我怎么在这金陵城立足。”
柳湘莲道:“其实,我对店铺这要求不高,能糊口就行,但是如果你想成就一番大事业,我会陪着你。”
尤杉不知是不是醉了,她笑道:“那你倒成富贵闲人了,看来无论过去现在,我都是个劳碌命。”
尤杉问他:“你觉得,我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钱吗?”
柳湘莲道:“当然不是。”他抿了一下嘴唇,道:“你是为了人,而且我知道那个人不是我。”
尤杉握着酒杯道:“我为了很多人,司棋,香菱,还有我二姐。”她的双颊红晕起来:“我那个二姐,还当嫁给了贾琏就有依有靠了,只怕到时候她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现在,他家里那位奶奶还没发现小花枝巷这边,一旦让她发现了,我二姐还能活的成吗?”
柳湘莲道:“凤姐的脾气我是有所耳闻的,但你二姐怎么说也是珍大嫂子的妹妹,凤姐怎么着也得给珍大嫂子和珍大爷几分薄面。”
尤杉摇摇头:“你是不知道凤姐的厉害,她想除掉我二姐,岂会亲自动手,只怕到时候,我二姐不但被她整治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他人还会夸一句凤奶奶仁慈呢。所以,我必须变强,尽快变强,赶在凤姐来小花枝巷之前,在金陵城立稳脚跟。”
尤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当然,我更是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