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集胃疼的厉害,挂断电话的时候没忍住窝着腰。
对面突然一束强光打过来,伴随着大车极为刺耳的鸣笛。
嘀——
云集向右猛打把,但是速度太快又开着近光,等他意识到踩刹车的时候,都已经太迟了。
切诺基直接从国道上冲了出去,沿着陡峭的山体翻滚着向下跌。
车厢里翻天覆地,云集的耳朵几乎要被“砰砰”的巨响震聋了。
摔到山下的时候云集还醒着。
他甚至能听见车载广播里断断续续的歌声。
那是丛烈的歌。
他的眼睛睁不开,感觉到意识一点一滴地剥离。
他在反思自己。
其实丛烈一直都表达得很清晰:不爱他。
是他盲目了。
总觉得什么事情都是争取就可以。
他跟家里闹翻,事事都替丛烈考虑。
其实是自私的。
因为人家不要。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云集能感觉到天上在下雨。
滴答滴答的,带出夏日里泥土的腥气。
丛烈的歌声就在耳边。
“……是路灯的影子徘徊不前,是镜子里的雨明目张胆。空气安静地跟我说晚安……我描摹回忆里的侧脸……我在想你,曾经深爱我的你……”
云集最后的意识里,实在想不起来丛烈还唱过这么一首通俗的歌。
他的瞳孔已经涣散了,嘴角却依旧带着笑,“也挺好。”
轰隆!
火光映天。
……
“哥!哥!”云舒的嗓子跟烟枪云集不一样,是很清亮的,从耳膜里穿过了死人都能吵醒。
所以云集以为自己没死,睁开眼就想问他为什么给自己打那么一通电话。
结果云舒一把就扑上来搂住他,“你回市里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啊,我想死你了哥!”
云集忍着眩晕把弟弟从身上往下扒拉,“你好好说话。”
云舒有点委屈,“昨天晚上我听爸说你回来了,还以为能陪我打会儿游戏,特地从家里跑过来,结果你又喝个烂醉……我早饭都给你做好了,你还难受吗?饿不饿?”
爸?游戏?烂醉?
云集皱着眉,低头看自己的手。
干干净净完好无缺,好像在车祸里被摔成一颗烂石榴的人不是他一样。
“诶呀,爸多在意你你还不清楚?他就嘴上厉害,”云舒从桌子上拿了串葡萄自顾自地吃起来,“他关心你着呢!你昨天上午飞机一落地他就知道了。”
云集不由困惑出声:“飞机?”
云舒停住嚼了一半的嘴,伸手摸摸云集的脑门,“哥你怎么了?你喝坏了?”
没等他哥再问,他又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也不明白那个丛烈到底哪儿那么好,高点儿帅点儿,nc粉多点儿。我怎么早不知道你好这口儿,还值当地特地飞到深市去看他演唱会……”
“你怎么话这么多,你今天没课了?”云集皱着眉,盯着被随便扔在墙角的LV邮差。
云舒去年就毕业了,怎么会还带着本科时候的包?
“昂,”云集又开始往嘴里塞葡萄,“哥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是吧?我开学摸底考核到下周一就结束了,我还剩一门线性代数,那种小菜根本不用看,我铁定免修。”
云舒的学校每学期都有申请免修的考核,线性代数是云舒大二下学期的课程。
云集唤醒手机屏幕,上面赫然显示着三年前的日期。
云集花了五秒钟才接受这个现实。
他重生了。
他爸还活着。
他还没和丛烈结婚,暂时还是他单方面高调且不计代价地追求。
而丛烈,与其说是同意跟他谈恋爱,不如算是被死缠烂打得躲都懒得躲了。
“欸哥你现在缺钱吗?”云舒还在喋喋不休,“爸不让我偷偷给你钱,你卡也还锁着,我去银行取了现金过来。”
他把邮差包拿过来,哗啦啦抖了云集一床的人民币,“不够我再去取。”
云集揉了揉鼻梁,“够了。”
这事儿他也记得,云舒总是能做出让人印象深刻的事。
“哥,”云舒又小狗似的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尖离着他很近,“哥,要不你就跟爸服个软成吗?其实我觉得丛烈没有你想得那么好,爸说得对,娱乐圈里没几个好东西,玩玩得了呗结什么婚。你看你为了他连自己家都不能回了,就租这种小破房子。”
“才三室两厅。”他扫视了一眼四周,撇撇嘴,“他来看过你一次吗?”
他的话音刚刚落,客厅的门铃就响了。
“谁啊?”云舒光着脚朝门口走,不耐烦地喊了一嗓子。
门外的声音似乎压抑着长跑后的剧烈喘息,却依旧低沉悦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