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变深了,世界一团黑暗,风中的冷雾湿凉,摇动着窗前树叶。
高高的天空上飞过一只大鸟,它张开着翅膀,平稳地划过暮色,向着月色而去。
……
清亮的鹤鸣声响在耳际,有点吵,周奚舟揉揉耳朵。
他转头向身旁的人,目光得意:“怎么样,是不是比飞行器强得多。”
顾锦棠坐在鸟背上,从翅膀外探出头往下瞧,底下一片黑色宛如深渊,依稀可见地面亮着点点灿黄灯火,又美又危险。
强劲气流自下而上吹来,将衣服吹得鼓鼓猎猎,冷雾迎风扑面,快把脸冻僵了,他赶紧退回来。
顾锦棠细细呼出口气,用掌心温暖脸颊,说话都含混了:“感受是很不一样。”
坐在鸟背上,飞行在万里高空,四周没有任何依凭,却有种天地之大想去哪儿就去哪的自由,这是在飞行器里体会不到的感受。
得到肯定回答的周奚舟,像是受到极好的夸赞似的,心里窃喜。
攻略里说的果然没错,一定要让伴侣感觉到用心、独特。
“那是自然,本仙可不会滥竽充数糊弄你。”周奚舟话里藏着小骄傲。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顾锦棠可以想象到,仙君此时一定是抬着下巴,眉毛扬起,又傲又睥睨地看着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周奚舟在他心里已占据得十分深了。
他们之间有许多共同的回忆,迄今为止,还未有任何其他人和他有过如此紧密又特殊的联系。
“我小的时候,父母大多数时间都在观里念经参道,教弟子五术,我基本也在道观里长大。”顾锦棠躺了下去,和他并排着,双手枕在脑后。
他忽然想起旧事。
仰躺一看,天上星河好似伸手可触,繁星璀璨,像仙人洒下的莹莹星尘。
周奚舟听他讲起童年的事,很感兴趣:“那你从小就穿道袍,扎小发髻?”
想象着缩小版的顾锦棠不足二尺,肉嘟嘟脸,黑圆大眼睛,玉雪可爱,却一本正经穿成小道士,头顶丸子,哦,或许是戴帽子,不由觉得可乐。
那么小一定很好欺负吧,他忍不住幸灾乐祸地想,好像恨不得时间倒流,亲自把人欺负一顿。
不像现在,常常噎得人哑口无言。
顾锦棠哪里知道他想的乱七八糟,“嗯”一声道:“一开始随便穿,后来我学会自己穿衣服,就和观里的道士一样打扮了。”
观里道士多,他小时生得可爱,性子也不怯,因此挺受大家喜欢。用不着父母看着,常常一个人在道观里乱逛玩耍,天黑了,谁看到就给他爹妈拎回去。
周奚舟发出一声笑:“怪不得长大偏要当道士。”
顾锦棠回忆起来:“这样一想当时的确受到不少熏陶,我还记得启蒙也是跟着长辈们一起念经,“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他当场表演背诵一段。
“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乎四时。”周奚舟毫无负担地接上,然后问他,“你不觉得烦吗?”
他弹走飘到脸上青鹤绒毛,不知想到什么,哼哼两声。
顾锦棠失笑:“小时候不知道烦恼吧。再说,我那时没当成学习的负担,父母并不要求我必须学多少,所以边玩边学罢了。”
不像别的小朋友,家里堆满父母呈上的玩具,那时他的玩具尽是八卦、茭杯之类,敲的是鼓罄,扮的不是过家家而是做道场,画的是各类符咒——那当真是鬼画符了。
可以说,顾锦棠的整个童年都与别人不同,画风相当的……一言难尽。
时至今日,难怪别人一口一个“大神”称呼他。家传的渊源,让他相当于一部行走的道藏。
然而周奚舟关注的却是……
“所以你待在道观里,从来没有交往过女孩子?”他语气中似乎有些期待。
顾锦棠脸色发红,即使在寒夜里也微微热烫,居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当然清楚仙君为何这样问。
“观里很有少女孩子,而且我那时不懂这些……”他声音里有些不好意思。
周奚舟便很春风得意。
“怎么,你还可惜不成?”
他翻身一动,半撑着身体逼近,一只手臂将顾锦棠困在胸膛间,非常霸道地宣布:“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准有,你只能有我一个。”
说是威胁,却又像在撒娇。
青鹤飞过夜幕,他目光灼灼,眼中的光芒仿佛倒映万千星河,深邃灿烂。
彼此视线相对,顾锦棠在他眼里看见了最美的星辰。
直白又热烈的爱意最动人,饶是石头这会儿也开窍了,更何况顾锦棠的心不是石头做的。
心跳咚咚地撞,由于害怕被听见而紧张,便跳得更快。
明明风里都是深重的夜露,身体却十分温暖,顾锦棠红着脸小声说:“知道了。”
如同某种无言的回应,将彼此的心紧密相连。
周奚舟像是被惊喜砸中,不可置信再问一遍:“真的?”
顾锦棠点点头。
周奚舟又道:“不许骗我!”
顾锦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