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久之前才发生了魔族的事,书院里很是风声鹤唳,多了宵禁,经常抽查屋舍,还要去小树林检查有没有魔族藏匿。魔族是没找出来,毕竟前段时间才通查过一次,倒是抓到了不少谈情说爱的小情侣,据说是藏起来亲亲我我,惹得思戒堂两个长老都不敢突然袭击抓人了。
思戒堂并不管这些,可这事传到了那些修为高深的老古板们耳朵里,引得许先生在课上讲了一番修仙之人要恪守道心,少情寡欲,专心修炼的道理。
此时是六月末,天热的很,蝉鸣聒噪,不绝于耳。
陈意白同谢长明坐在一处,小声嘀咕:“无趣的很,先生们都是这样。人间如此,修真界竟也没什么不同。”
又叹了口气:“唉。”
叹完了,又偷偷摸摸瞥了谢长明一眼,很古怪,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
谢长明没在意。毕竟陈意白脑子不太聪明,时常有许多奇思妙想,如果都需弄清楚,恐怕时间并不够用。
这一堂课上的人昏昏欲睡。
临下课前,许先生总算收起了那番长篇大论,摇了摇扇子,不紧不慢道:“方才讲的,都是上面说的教导,你们且听一听,不必上心。你们能不能找到道侣暂且不论,若是真能找到,倒也是功德一件。”
底下坐着的学生大多都只有十几岁,正是年少轻狂的好时光,其实心里很同意许先生的话,可听他这么说,又杠精上身,忍不住要辩一辩,大声问道:“先生何出此言?书院里有德望的前辈多有言,情爱之事,要么因欲念迷心,要么是伤情自悲,总之都于修道有碍。这样的事,怎么能算是功德呢?”
许先生向来不阻止有人和他抬杠,也不以势压人,闻言笑道:“所以那些前辈都无道侣,有道侣的,还有闲工夫与你传道吗?”
满座哄堂大笑。
许先生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之圆满,不在于修道,也不在于道侣,在于己心。”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过如此。”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渐低,又和着响起的钟声,不知有几个人听到了。
很明显,陈意白肯定是没听到,他早已转身问身旁的谢长明:“谢兄可曾想过日后要与什么样的道侣同行?”
谢长明道:“我以为你是专心修道。”
陈意白摇头:“小时候,我家里遭了大难,全家都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被万法门捡了回去,幸好有些天赋,没有被炼成人丹。我至今也没想通,那些和蔼可亲的长辈……”
他顿了顿,突兀地换了个话题:“我修道,最开始是不想死,求的是长生。毕竟全家只活了我一个,若我也死了,我们家就没人了。可现在想想,若是没人相伴,孤身一人,即使长生,似乎也不大痛快。”
“谢兄以为?”
谢长明怔了怔。
他活了快一百年,从未对哪个人很上心,自然也没有与哪个人同行。
第一世的前十几年已记不清了,吃了果子,睡了三年后醒过来捡了只鸟,过了几年吵吵闹闹的好时光,后来大多时候都在逃命,或许是肩头停了只鸟,倒也没觉得苦累。
第二世是忙着报仇,忙着找鸟,山川湖海都来不及去,只嫌四洲太大,藏一只鸟太容易,也未觉得孤单。
直至如今,谢长明独行的年头已远多于有鸟的日子了,也从没想过要找一个同行之人。
他只找与自己同行的鸟。
而鸟,今世又遇了一只。
这么想来,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若是在话本子里,年少相遇,又彼此托付性命——实际上是谢小七的性命单方面托付给了谢长明。总之,相伴十多年的灵兽最后肯定是要化身为人,为报多年恩情,与主人约定终身,成为道侣。
但现实是谢小七是个小废物,修不出人形,对不可能像话本子里那样含羞带怯地叫“主人”。
不能再想下去了。
谢长明摇了摇头。
他觉得自己是被陈意白荼毒了,竟也胡思乱想起了这些。
他与小秃毛之间的感情,若是非要说出个所以然来,他认为是父子情深。
就是爹当的有点早。
谢长明又恢复了平静,并因为方才的脑补迁怒陈意白的话太多,打击他:“道侣大典要花费许多灵石,你可能要先掂量一下荷包。”
陈意白:“?”
明明方才还在做梦幻想,怎么突然转到人间真实。
做梦也不行吗!
总之,在必须宵禁、不得聚会饮酒的日子里,书院里结交道侣、或是假借学伴之名,实则偷偷谈情说爱的风气愈演愈烈。
直到书院通知折枝会开始报名,为期三天,过时不候。
消息一出,不良风气果然大为好转,甚至已经有口头约定结为道侣的学生大打出手,就此决裂,只因讨论如果在擂台上相遇该如何应对。
第一日,谢长明收到许先生发来的消息,不为所动。
第二日,谢长明为盛流玉辅导了一整天,因为比往日更凶,小长明鸟久违地对他骂骂咧咧,也没骂出个新花样。
第三日,谢长明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