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逆着光,从千岛言的角度只能看清对方如水鬼上岸一般的诡异狼狈姿态。
对方慢吞吞的挪进房子里后不忘把门合拢,在紧随闪电后的震天雷声中,他看见那团黑黝黝的形状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冷颤。
“哈啾!哈啾!”
雷声平息后,几声要感染风寒的前调预兆在寂静中响起。
千岛言微微挑眉,撑在栏杆上看了半天,终于舍得打开了灯。
整栋房子亮度骤然拔高,不仅将自己的眼睛晃花了,也让那位二次拜访的深夜来客发出了一声感到不适的模糊单音。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千岛言上半身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俯视着站在门口的青年。
费奥多尔此刻的模样简直可以用狼狈惨烈来形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原本毛茸茸保暖的帽子和斗篷在吸满水分后直接变成了笨重沙袋,头上顶着两三片枯叶,斗篷下角的边缘也沾满了一路上走来的黑色污垢。
“你又来我家干嘛呢?”千岛言单手撑着腮帮子,睡衣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体上,伴随着动作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费奥多尔摘下自己的帽子,拍去上面的树叶,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我藏身的据点被人发现了。”
“深表同情。”
千岛言直起身体,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他揉了揉眼睛,余光不经意扫过对方脚下那块地毯上,仅一秒,就难以移开视线。
“费佳,虽然我对你的遭遇很同情,但是……能放过我家那块浅色调的地毯吗?”
那块地毯已经完全被费奥多尔身上滴下来的水渍浸染透了,甚至对方一路走过来时沾染上的污垢也擦在了地毯上,浅色的地毯十分显脏,此刻更是惨不忍睹。
“唔……”费奥多尔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的地毯,“抱歉。”
他弯下腰默默脱了靴子放在墙角,把吸满水分变得十分厚重的斗篷和帽子折好放在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
里面单薄的衣服已经湿透了,透过白色衬衣他皮肤下青色血管和瘦削的身体清晰可见。
千岛言注视着对方显得有些拘束的举止,微微叹息一声,从卧室里拿了块浴巾出来。
抬手将浴巾拢在对方肩膀上,语气听起来颇为嫌弃,“先洗个澡吧,你都湿透了。”
费奥多尔身上有一股属于雨天特有的泥土腥气,甚至盖过了对方身上一直携带着的冷冽雪松香。
费奥多尔对千岛言的提议没有异议,他点了点头。
千岛言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的体型,“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抬手指了一个方向,“浴室在那边。”
费奥多尔应了一声,但是却站着没动,静静盯着千岛言,后者不明所以,“是伤到了哪里?”
对方闻言,表情肉眼可见的微妙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光滑瓷砖地面上的水渍,“我不想好不容易毫发无损的逃脱了异能特务科追捕,却在你家摔成骨折。”
他在“毫发无损”四个字上加重了音。
千岛言跟着费奥多尔视线看去,地面上淅淅沥沥的水珠在灯光下折射出光点,让他意外的是费奥多尔居然没有穿袜子,对方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异能特务科找上门时,你难道已经准备睡觉了吗?”
“差不多?”费奥多尔歪了歪头,稍长的黑发贴在脸颊边往下滴着水珠从衬衣的领口处滑进衣服里。
“你终于也开始注重睡眠了。”千岛言语气十分欣慰,在一旁的鞋柜里翻找备用拖鞋。
在一片沉默中,费奥多尔的嗓音响起,听不出情绪,语气淡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一样。
“……我一直都不喜欢穿袜子。”
千岛言应了一声,很快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次我会记得的。”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场的两个人都明白他依然会忘记,千岛言的记忆力一向很糟糕。
费奥多尔视线落在半蹲背对着自己的青年身上,对方的金色长发散落至腰间,伴随着动作在半空中轻扬。
紫红色的眼眸里神色不明,嗓音有些沙哑,似乎由于受寒开始不适,“我有些在意,为什么异能特务科会知道我据点的位置。”
话音落下,千岛言动作微顿,他回过头,费奥多尔的影子笼罩在自己身上,抬起头向上望去,对方依旧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让人捉摸不清他真实的情绪想法。
神色自若的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对方身前,撑着膝盖起身,“嘛……谁知道呢?”
面对千岛言看似敷衍的态度,费奥多尔也并未生气,他穿上拖鞋拢紧对方披在自己身上的浴巾,朝浴室走去。
耳边逐渐响起淅淅沥沥的水声,千岛言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揉了揉眼睛。
他的确是让坂口安吾用「堕落论」摸了一下费奥多尔交给自己的唐刀,依照后者警惕的个性按理来说不会露出任何线索,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费奥多尔是故意的。
由此推断的话,异能特务科肯定是扑了一个空,那一处据点里的东西已经被费奥多尔消除的干干净净了,搞不好他们连对方的人都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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