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枝游鱼一样往上攀去,整个人贴着“龟壳”,顺着力度卸力,以免内脏受伤。
只是震荡之下,难免会觉得头昏脑沉。
更何况。
她的情况原本就不太好。
人还没有缓过来,脖子就是一凉。
“师姐,我抓住你了。”石洞主得意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沙尘静止。
黄雾停。
沙漠秋日的光,落在头上,还是那样猛烈。
——像是能将人的头颅烤裂。
石洞主挟持着竹枝枝,站在大疙瘩旁边。
远处,有黄沙滚滚而来。
马蹄落在沙漠上,声音很闷。
骑马的人将大疙瘩团团包围。
烈日之下,平白生出一点白雾。
白雾逐渐变浓。
浓雾里走出一个身影。
“玉罗刹。”石洞主忽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横在少女脖颈的匕首,刺破了表皮。
血染了匕首。
花满楼已经闻到了血腥味,可他并不敢贸然呼喝,就怕石洞主下手更重。
身为当事人的竹枝枝,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她没有惊呼,更没有痛叫。
“我的好师姐……”石洞主将声音压在喉咙里头滚动,“不如讲一讲,你们是怎么样凑到一块来设计我的?”
竹枝枝垂眸道:“设计?”
少女的声音清脆依旧,没有半点变化:“先出手设计人的是你,我们只是将计就计。”
喉咙震颤,表皮划破更深。
血,顺着脖子滑落。
石洞主舔了舔自己咬破的唇角,道:“那……师姐介不介意说一说,你们是怎么将计就计的?”
“介意。”竹枝枝直言道,“你想要拖延时间?为什么?”
石洞主胸膛震颤,笑道:“师姐这么聪明,不如猜一猜?”
少女嘴上道:“不猜。”
心里却在思索着对方能有的后招。
在这样严密的包围之下,对方似乎并没有很紧张。
他的底气是什么?
“既然师姐介意……”石洞主的眼睛落在花满楼身上,“不如花七公子来说一说?”
花满楼闻着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压住自己的担心,道:“不知石洞主想要从哪里听起?”
石洞主道:“那就从你们怎么和玉教主搭上的说起好了。”
花满楼道:“搭上还谈不上,只是偶然遇见而已。”
他们只不过是在到达边城之前,和玉罗刹先见了面,又由玉罗刹主动递过橄榄枝,要合作破局。
对方要的,是关外所有的江湖势力在手。
从此,沙漠之上没有石观音。
他们也有过顾虑,生怕玉罗刹掌控关外之后,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养虎为患。
不过对方倒是做出了保证,绝不做危害普通老百姓的事情。
为此,歃血发誓。
唔……
不过少女不信,和花满楼商议之后,让人签下了白纸黑字的画押。
——很是正式的一式三份。
一份玉罗刹自留;一份由花满楼保管;一份被委托送往神侯府,此刻应当已经到了无情的手上。
条款那叫一个清楚明晰,愣是让一群聪明人没办法找到任何漏洞。
当时,玉罗刹的表情颇为微妙。
随后,竹枝枝他们配合转走石洞主的注意,玉罗刹自己则是装作中计,前往另一个地方。
君子的话简短,但已经能说明很多事情。
石洞主道:“原来诸位已经是老相识,却配合唱了一出不相识的好戏份。”
花满楼微微笑道:“原就不相识,也算不上唱戏份。本色罢了。”
石洞主舔了舔唇角。
他重新打量起这个温润如玉,杨柳拂风的青年。
对方似乎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一副样子和脾性,好得令人咬牙切齿。
但这样的一个人,却绝不是令人能拉起警戒的人。
他忽然觉得,自己低估了这样一个人。
——不被注意的聪明人,才是最可怕的。
“好一个本色。”石洞主笑道,“就是不知道花七公子这么聪明,将石某的退路全都算无遗策,能不能算出来,石某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
横在少女脖子上的匕首,没有挪动过。
竹枝枝也不好说话,匕首贴得太紧,又是吹可断发的锋利,说话如同自杀。
这种傻事,非必要不干为妙。
花满楼微微蹙眉,冒出了和少女一样的疑惑来。
此时此刻,对方还如此作为,难道还有什么他们没有算到的后招?
石洞主低下头来,在竹枝枝耳边道:“要不是逼不得已,我真是不想用这个办法,希望下次和师姐再见,不是这样针尖对麦芒的情形。”
不过他自己心里清楚,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和少女永远针锋相对。
自己选的路么,爬也得爬完。
但嘴上说一说有过的妄想,还是可以的。
竹枝枝眼眸抬起,忽然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