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南枝自他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杀意,心下登时更乱了几分。
恰在此时,四处宫墙之上忽然飞身而下二十多个身影,甫一落地便朝那黑气而去,正是天皇司。
有了天皇司的介入,慌乱的众臣登时安定了下来,那团猖狂的黑雾也渐渐落了下风,邪气似有渐渐消散之势。
群臣惊呼:“还得是玄矶真人的灵息啊!比啥都好使!”
累得半死的姜煜欲哭无泪道:“朕的结界也很好使啊!你们一个个非得往出跳朕能有什么办法啊!”
黑雾完全散去,死里逃生的众人齐齐深呼吸,还未等将这浊气呼出,那面从头至尾跪地不起的陆烟突然以一种快到极为诡异的速度抬起头。
众人再次大惊,这口气登时硬生生卡在了胸中上下不得,只见那女子方才还柔若无骨的身体突然出奇的僵硬,每活动一分,便发出骨头摩擦的咯吱之声,十分刺耳。
群臣屏息凝神看着面前十分诡异的场景,又见她下一息疾速飞身而去,方向正对绞魔台上的两个人。
而那厢,扎尔穆还正杀意森然质问着白南枝,丝毫不觉背后袭来的危机。
就在陆烟的身躯快要碰上扎尔穆的一刹,白南枝忽然将面前的人抱进怀中,自己反身迎上这一击,心念间阿梨嘶吼出声:“小白!”
期待中的穿心疼痛并未如期而至。
白南枝死死抱着怀里的人,抱了许久也不曾松开。
耳畔边是死一般的寂静,连风声都听不见半分。
不知过了多久,群臣中忽有人言:“他们还要抱多久?”
另一人道:“不知道啊。”
又一人道:“结果他俩竟真的有一腿?”
又一人回应:“那还能有假,你瞅抱的这个紧呐。”
白南枝心觉有些不对,缓缓睁开双眼,正好对上那对寒意十足的眸子,二人距离不过方寸。
怀里的人双目微眯,低声问道:“你还要抱多久?”
白南枝一怔,下意识答:“方才食婴鬼从你背后飞来了......”
男人的眼睛又眯了几分:“你是怕它伤到我?”
白南枝嗫嚅道:“嗯......”
怀里的人似笑非笑:“那你猜猜诛邪尺是干嘛的?”
白南枝:“?”
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顿时回头望去。
身后不见方才飞身而来的陆烟,只见七尺半空中悬着那把诛邪尺,尺身还微微轻颤着,而就在其下方,陆烟浑身鲜血瘫倒在地。
方才千钧一发,她一着急竟忘了这绞魔台中有诛邪尺了!
她愣愣回过头,又对上面前的眸子。
二人距离十分地近,几乎是鼻尖碰鼻尖,男人温热的气息十分均匀地一团团喷在她脸上,于她皮肤表面生出一层细密的小水珠。
白南枝的脸唰地红了个透,即刻松开了紧紧箍住他的双臂,连滚带爬生生往后退了好几米。
而待她视线从扎尔穆身上移开,又惊觉台下一众群臣(包括姜煜)正以一种十分微妙而奇异的眼神望着她,霎时间脸红得更透了。
心念间传来阿梨十分抓狂的声音:“他妈的,一个只剩半条命的肉体凡胎居然跑去保护堂堂鬼帝,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末了还觉不解气,又恨恨加上一句:“他妈的!我看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要吃鬼帝豆腐的吧?!!”
白南枝心中本就已经够乱了,此刻阿梨的两句话让她瞬间炸了毛,偏头怒斥出声:
“你这臭猫别吵了!”
话音将落,她便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她惊觉,自己偏头的方向正对着扎尔穆。
而此刻,他原本一直噙着刺骨寒意的眸中,终于渐渐染上了一抹异色。
他神情僵硬开口道:“我很吵吗?”
白南枝:“......如果我说我方才不是在同你讲话,你会相信么......”
那厢,台下群臣早已席地而坐,更有甚者自衣襟间摸出了一把瓜子,一边飞快磕着一边激扬点评:
“啧啧,陆昭这姑娘实在不简单,人家王爷不过抱怨两句抱得紧了些久了些,竟就蹬鼻子上脸了,还以臭猫概之,不一般,不一般。”
一人回应道:“哎你瓜子分我点儿......不过按照这二人的关系来看,臭猫莫非是什么二人间的亲昵爱称?”
又一人道:“以臭猫为爱称?感情穆王爷怕不是个妻管严呐!不过话说,陆姑娘知道小穆王爷庭院莺燕数以百计么?”
台下评谈热火朝天,一时间空中瓜子壳唾沫星子齐齐乱飞。
白南枝:“......”
扎尔穆:“......”
阿梨:“......”
半晌,姜煜终于回过神来,厉声喝止了正众说纷纭的诸君,正义凛然道:
“除邪驱恶之时,如此儿戏成何体统!”
群臣立即哗啦啦起身立好,低头称是。
忽然一个声音弱弱响起:“启禀陛下,臣的瓜子还在您手中......”
姜煜闻言,默默望向自己的右手,其四个指缝间正簌簌往下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