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林娘子的嘱托,第二日,唐婳早早来到胭脂铺,同她一起来的还有穿着新衣的阿车。
看到胭脂铺上的牌匾,跟在唐婳身后的阿车转身欲走,被唐婳扯住衣领,扭捏着被她拽进胭脂铺。
盛装的林娘子拈着一枝带露的石榴花,枝上的石榴花含苞待放,林娘子命人将石榴插在胭脂柜旁的白瓷瓶中,招呼着唐婳与阿车进入内室。
胭脂铺子中每日都要换上时令的花,店内插花的女子将修剪剩下的石榴花弃在脚下的木桶中。
阿车第一次进到胭脂铺,四下打量后紧盯着白瓷瓶中的石榴花,在他眼中,朱红石榴插在白瓷瓶中,与一枝红梅格外相似。
遥远的梦中,他曾看过满园的红梅,那时的他不会对一枝拘在瓶中的红梅上心,如今看到这一枝石榴就好像看到了旧物。
小叫花子阿车没有跟上,唐婳回头注意到愣在原地的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唐婳走向修花女子,从她跟前的木桶中拣了几枝零碎的石榴枝递给阿车,剪碎的石榴花长短不一,几枝攥在手中随意摆弄一下就赏心悦目。
“喜欢的话,就拿着。”
唐婳将手中一束火红的石榴塞到阿车手里,眼尾扫过内室,珠帘内,石榴裙裙角翩翩,林娘子在帘后催促,她转身进入内室。
林娘子将唐婳按坐在铜镜前,揭开她头顶的松软发髻,捧出一缕秀发拿篦子轻轻梳到发尾,几下缠绕,将她剩余的长发束于头顶,拿起手边的碧玉簪斜插进发心。
铜镜中,身后的林娘子拿起几支华盛贴近唐婳的发边比划着,似乎对手边的这几套流光溢彩的头面都不满意。
“我这些陈年旧物怕是不合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心意。”
玉面香腮,身形袅娜,任谁看了林娘子都会觉得她双十出头,芳华正盛,然而她说这话时却有一丝年华已逝的伤感。
唐婳按住林娘子挑拣头面的手,瞥到纤长手指上的几丝细纹,她仰头道谢:“林姐姐,这些就够了,都给我戴了,那蒙府的美人若是没有,可就让人不开心了。”
林娘子哪里不知道唐婳在哄她,不过,唐婳说的也有道理,林娘子从一旁的阿车手中要了几多石榴插在唐婳发间,暗自欣赏了一番作罢。
唐婳与林娘子、阿车来到蒙府,由蒙府老奴引着从角门进入府中,一路看来,府上皆是清俊小厮和魁梧护院,竟无一女子。
在唐婳看来,蒙府比之韦府要简朴得多,府中石板石墙一板一眼,刚硬中透着些肃穆,走过花园内,怪石林立,绿植繁茂,唯有一处小桥流水下一簇簇芍药还有些看头。
“那一片芍药、牡丹是公子所赐,两位大人,一位常在军营中,一位常宿在宫中,两位大人繁忙中抽空吩咐老奴将这花园打理妥当,想来是感念公子圣恩。”
蒙府的老奴介绍了花园中的牡丹芍药,唐婳问道:“依老翁所言,难道蒙大人今日并不在府上?”
老奴点头称是,唐婳心中有些失望,本想趁着交秘册提及阿车落户的事,看来是落户的事还得从长计议。
林娘子催促老奴继续引路,见不到蒙毅就将手里的胭脂送完也好交差。
隔岸传来一段琴音,琴音婉转,刚准备离开的几人被花丛中起舞的身影吸引,远远地,女子舞姿灵动,旋腰时,长发飞扬,回眸时,眼含秋水。
“那位是李小姐,林掌柜可将胭脂交与李小姐房中大丫鬟苔音。”
老奴本想引林娘子去李小姐院外禀报,不曾想会在花园遇到,省去了一些路,便引着几人过桥到对岸,等李小姐一舞结束,林掌柜也好当面将上等胭脂交给李小姐。
林娘子没有异议,身后的阿车不经意看到对岸的另一身影,轻轻扯了扯唐婳的袖子。
唐婳一眼就认出树后的男子,甲胄鲜明,虎背豹腰,是许久未见的大将军蒙恬。
不止是唐婳发现了蒙恬,起舞的女子似乎感应到了,她停下摇曳的步子,回头看见陌生的男子,男子周身的威严让女子低头避开他的视线。
女子身旁的丫鬟随着她的视线发现了蒙恬,福身行礼,蒙恬没有久留,很快转身离开。
女子似乎不认识蒙恬,蹙眉打量蒙恬离去的身影,问身旁的丫鬟:“苔音,那位将军是谁?”
“李小姐,那位便是蒙恬大将军。”
经苔音的提醒,女子惊觉方才的惊鸿一瞥中男子五官肖似蒙毅大人,她悄悄捏紧裙角,一时之间无比懊恼。
有蒙府老奴的引荐,唐婳与林娘子面见了女子,林娘子拿出珍藏的胭脂,女子眉间的郁色一扫而空。
“多谢林姐姐,林姐姐果然如坊间传闻一样,善制胭脂,玉容花面。”
女子对林娘子很有好感,连带着对林娘子身旁的唐婳与阿车回了友善的微笑。
“小姐可是认识奴家?”
林娘子经营胭脂铺子自然认识一些达官贵女,但从没听过蒙府上有女眷,别说女眷了,连女侍也很少见,她的印象中应是没见过蒙府府上的这位李小姐。
“小女子名彦君,哥哥曾在韦家主府上起舞奏乐。”
姓李,曾在家主府上,那就只有李延年了。想到此处,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