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首肯,她竭力稳住身子,低垂着头,向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利落小跑向养心殿。
午后的阳光总是很迷人,尤其是雪后初晴,金灿灿的阳光撒向洁白的雪地,一会儿是细碎的,一会儿散成光晕,总之,对于经历了接连雪天的人来说,这午后的惬意阳光属实是人生一大幸事。
唐婳从那张红木床上转醒,这不是她第一次在这张陌生的床上醒来,但却是第一次感到有些不对劲,有一些莫名的拥挤。
唐婳转脸,是她那越发柔美的侧颜,也许是擦了几次雪的功效,这张脸渐渐有些朦胧感,唐婳盯了好一会,满意地翻身,眼前又呈现出了另一张迷人的侧脸,线条流畅,优雅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沉静。
妙啊!
唐婳安详地闭上了双眼,然后,又重新瞪大双眼,一骨碌惊坐起。原来,她正正好好躺在了公子扶苏与肉身的中间,三人还共同盖着一张喜庆的、艳红的绣花棉被。
倏尔,短促的呓语声凭空响起,轻颤颤地落下,像是慵懒的猫叫,唐婳盖着的被子被拉扯了一下,身旁的公子扶苏微微向里侧了身子,一缕长发瀑布一般倾泻到她原先躺着的地方,她炸毛一般,一动不敢动,不自觉地抓向身前的被子,但抓了个空。
果然,睡在别人的床上就是一场豪赌,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天抽疯一般地爬上你(他)的床,然后毫不留情地夺走你的快乐空间。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可怕的是,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面前会出现什么人,将你(他)捉奸在床。
“公子,慈宁宫差人来请。”
帷幔外传来邵丽福略显刻意的声音,身旁的公子扶苏缓缓撑坐起,瀑布一般的发丝微微晃动,大半垂落在身后,几缕盘曲蜿蜒落在肩上,光洁的颈子若隐若现,更有几丝自肩上滑落,堪堪遮住微露的胸膛。
穿如此松垮的袍子,成何体统!
唐婳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子扶苏,撑坐起的公子扶苏睫毛轻颤,似乎是挣扎了一会,不情不愿地睁开双眼,半晌,嗓音嘶哑:“更衣。”
那一丝尾音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魇足,掀被子下床却是一气呵成,一连串的动作中带着神清气爽,因为,公子扶苏头顶的攻略值明晃晃地增加了。
滚滚天雷在唐婳的脑内劈下,她石化当场,啊喂,要不要这么引人遐想啊?
随着宫人的进进出出,帷幔几度飘起又落下,不经意间,唐婳将室外的人影依稀看遍,趁公子扶苏冠发时,唐婳飘出室外,正和一个面生的姑娘对上视线,只不过这姑娘看不见她,正悄悄打量室内的景象,这引起了她的疑心。
这姑娘探究的心思未免也太过明显了,而一旁的邵丽福也不阻拦。
好吧,既然公子扶苏一行人都不操心,那她又何必操心。但是,唐婳似乎忘了,那里间躺着的是她的肉身。
不多时,公子扶苏穿戴整齐,玄黑的毛绒斗篷拖到脚踝,斗篷的绒面没有一丝杂色,看着很是低调,但他转身时,玄色衣衫上的赤色妖兽作虎扑状,自肩部跃向交叠的金丝压边衣领,同样赤红的腰带绣着繁复的金线纹章,与袖摆上的同色纹章交相辉映,显得很是奢华。
奇怪,公子扶苏平日里除了上朝会穿得繁复些,平时在养心殿只是穿着质朴的玄衫,有时也会穿与宋玉同色的青衫,怎地今日如此隆重?
公子扶苏一行人离开养心殿,踏上蜿蜒曲折的回廊,没有人说话,寒风吹动檐下的宫铃,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引发了众人的思绪:
带头的宫人不断回想着方才在养心殿窥探的画面,透过帷幔的空隙,她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身影,分明就是一个女子。
而邵丽福盯着前方挺直的背影,公子扶苏脚下的金丝绲边波涛般翻涌着,原本从容的步伐有一刹那的生硬,连带着俊雅的背影也有一丝僵硬,也不知,是否是他年老眼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