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知海去了一趟城东的王氏本宅,面见了王相,取到了端庆帝存在王相手里的要紧东西。
托着密旨出来的时候,满脸如遭雷劈。
王相和他同行到门外。
“老夫已经退隐,这封密旨托付给崔中丞,老夫身上的重担就此了结。”王相召了马车来,“但新旧交替,兹事体大。老夫还是随着崔中丞去一趟宫里罢。”
崔知海揣着密旨,魂不守舍。耳边传来王相的叮嘱声,
“我等先去寻李相,一同面见了圣人,当面问询过圣人的意思。等圣人点了头,再把密旨交付给皇太女也不迟。”
崔知海神色恍惚地地上了马。
皇太女做事向来跳脱难测,今日随意地吩咐他来王家拿东西,他还以为是什么小物件……
此刻他手里的一道密旨,重如泰山。他捧着密旨的手都在颤抖。
朝廷要换新天了啊!
大闻朝开国两百年来,第二任女君……
等等,皇太女把这份殊荣交于他,他取回了密旨,以后岂不就是辅佐新帝登基的辅政大臣了?
崔知海顿时精神大振。
什么三堂会审,八月旧案,令他愁白了头发的种种烦恼事,全抛在了脑后。他捧着密旨快马加鞭,和王相的马车一同往皇宫方向飞驰而去。
姜鸾在政事堂里等崔知海。
一边等他,一边和身边陪同的文镜、谢澜两人说话。
文镜最近忙得很。
他自己贴身护卫姜鸾,轻易不离左右,但他麾下的东宫三百禁卫里头,十几个军里的探哨全放出去了。
日夜盯着离宫方向。
裴显领兵返京当天,大军在城外被大理寺官员拦阻,文镜奉命送去了一竹筐的柑橘。
送了柑橘,人没有立刻回京,而是就地安排了探哨,探查附近的动静。
果然有人在附近窥探动静。
大军在城外二十里就地扎营,裴显拒绝入大理寺,跟随薛夺去了外皇城的诏狱。
沿路尾随的换了几拨人,一直尾随到诏狱门外,眼看着裴显下马,进了诏狱的大门,尾随之人转身就走,这回去了繁华热闹的平康坊,进了一家酒楼。
不久之后,和他在酒楼接头的另一个男子牵马出城,往离宫方向打马飞奔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从城外二十里开始,暗中窥探尾随的人身后,始终有两三个探哨跟着。
离宫里的两位太后,身份过于尊贵,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不好动离宫的人。
那就耐心地等,放出足够诱惑的诱饵,引蛇出洞。
裴显入了诏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大的诱饵?
藏在离宫里的毒蛇果然被引出洞穴了。
文镜匆匆地出去了一趟,接了讯息,回来禀告,“抓获了确凿人证两个,收缴确凿物证一份,正在加紧审问。”
“两个人证,一个是离宫跟随谢娘娘的亲信,扶辛女官。另一个从京城传讯之人……”
说到这里,他看了眼姜鸾身侧的谢澜,声音顿了顿,“可否需要谢侍郎回避?”
姜鸾察觉了文镜的暗示,“京城传讯过去的,是谢家的人?”
文镜默认了。
姜鸾点点头,“我知道了。把人证物证都移交给丁翦那边,叮嘱他尽快审问,录出口供后,先拿给我看一眼。”
“是。”文镜转身大步出去了。
两人交谈时,谢澜始终站在姜鸾身侧,并没有主动回避的意思。
姜鸾目送文镜走远,问谢澜,“大理寺卿徐有墨,家族三代依附谢氏,是你谢氏东西两房哪边的人?”
谢澜答得毫不迟疑,“徐有墨得了大伯父的青睐,他的大理寺卿的位子,也是大伯父一手扶持上去的。”
“大伯父?”姜鸾思索着这个称呼,“你们谢氏当今的家主?”
“是。”
姜鸾走到半开的窗边。滴水青瓦的屋檐外,空中正飘着细雪。她抬手接了几片细碎的雪花。
“静泽。”她唤了谢澜的小字,“你是东宫出去的人。这里没有旁人,我私下里问你一句实话。”
“殿下请说。”
“当日你投奔我,我问过你,你的身后站了谁?当时你回答我,你的身后没有家族,只有你自己。”
姜鸾轻声问他,“如今你在朝中的声势高涨,谢家重新器重了你。你现在的身后,还是只有你自己?亦或是重新负担起了谢氏家族?如实回答,我不会为难你。”
一件狐裘披在她的肩上。
姜鸾诧异地回身,捏了捏肩头温软的毛皮触感。
谢澜眸光低垂,从自己身上脱下保暖的银狐裘,披到她的肩头,又往后两步,空出君臣的距离。
姜鸾今早出来的匆忙,没有东宫女官跟随,文镜心里记挂着离宫抓捕的人证物证,没有察觉姜鸾户外穿戴御寒的冬衣落在了东宫里。
谢澜的声线清冽,语气却极为坚决,毫不动摇。
“家族当日弃我如鱼目,澜印刻于心。就算如今百般热络,岂能再亲厚如故。殿下不必顾虑,有事吩咐便是。即便是和家族割席,澜在所不惜。”
“倒也不必你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