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出去。
这个反应倒是有点出乎赵晓婉的意料,平时田橙可是很敏感的,刘淑芬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引起她巨大的情绪反应。
今天的她有点木讷,可能是还没从巨大的委屈中走出来吧。
赵晓婉都有点同情田橙了,不过既然是气运关联的两个人,气运就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她俩这辈子就是坐在跷跷板两端的人,注定要一辈子对立了。
田橙越可怜,她赵晓婉才越幸运。所以,她最喜欢看到的就是田橙可怜的样子。
田橙来到厨房,刘淑芬已经端着一小盆瘪玉米粒出去喂鸡了。
烧火这活她熟练的很,从门后的柴火堆里抽出一把玉米秆,往膝盖上一垫,“咔嚓”一声折成两截,填到灶膛里……
不一会儿,大铁锅的四周就冒出了白色的蒸汽。田橙继续往灶膛里烧了几把玉米秆,看着白色的蒸汽弥散在整个厨房,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拿起笤帚将灶膛附近扫干净。
看着灶膛里的明火都灭了,她从水缸后头的柳编筐里找了三个大小适中的土豆,埋在了灶膛红色的炭火中。
这里的冬天,家家户户都只吃两顿饭,早饭七点多钟吃,晚饭下午三四点钟就开始吃了,吃完饭天刚要擦黑。
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的猫冬习惯,大人们早就习惯了也不觉得饿,但是十几岁的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每天晚上还没等睡着呢,田橙就已经开始饿了。
上辈子田橙总是很体谅亲妈,知道她不容易,就尽量少给她添麻烦。又想着别人都不吃,单单自己每天喊着饿不像样子。
可是,现在回头再看,那赵晓婉本来比她长的瘦小,生日也比她小好几个月,但是两年过去,她现在已经比自己高了不少,也比自己壮实不少。
现在想想,家里人虽然表面上都是一样,只吃两顿饭,但是赵老太太那里可是有不少的零嘴儿。既有亲戚来串门送的槽子糕,还有亲妈怕饿着婆婆特意孝敬的油茶炒面。
人家手里有的是粮,还能饿着自己的宝贝孙女吗?所以,挨饿的只有自己,这才耽误了长身体,到现在一副苍白瘦弱的麻杆样。
今天开始,她田橙不仅要吃烧土豆,还要喝油茶面,吃槽子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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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天就慢慢的黑了下来,外面起了一点小北风,温度更低了一些。
但是再冷也挡不住孩子们疯跑的脚步。外面时不时地传来村里半大孩子们笑闹尖叫的声音。
赵老太太每天都要看完一集电视剧再睡觉,此刻一家人围坐在西屋的炕头上正在看电视。
田橙从灶膛的秸秆灰中间扒拉出烧好的土豆。只见几个土豆明显缩小了一点,皮已经呈焦黑色,捏一下软软的,烤的正好。
她拿出两个烧好的土豆,拍掉柴灰再用一块旧毛巾裹好,然后将剩下的那个土豆又推回了还有些余温的灶膛里。
挡好灶膛的挡板,戴上厚厚的棉手闷子(不分指的棉手套),把那个裹着土豆的毛巾往怀里一抱就出了门。
外面一片白茫茫,多日的积雪被风一吹已经变硬了,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家家户户的窗口都亮起了灯光,虽然只能照着自家的一方小院的范围,但是那点微光被雪色一反光,却也令这没有路灯的小村庄变得灰白朦胧,并不算黑。
田橙遇见冷风缩了缩脖子,想着,这个时候马野会在哪儿呢?
回想上辈子,大概是因为曾经的她一直自怨自艾的活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所以跟谁都没有多熟。
后来她辍学出去打工,更加是仿佛把倒霉鬼贴后背上了一样,一路倒霉到家了。
可以说上一世她26年的生命中,在“人”这种生物身上收到的几乎都是恶意。所以生命的最后,当她看见马野毫不犹豫的冲过来护住自己的时候,比看见脚手架砸向自己还不淡定呢。
只可惜啊,肉身明显干不过钢筋,马野冲过来也不过白白搭上他自己的小命而已。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田橙想:万万没想到啊,我这么稀烂的一辈子临死竟然还欠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