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没有整齐的地方,全是撕脱伤的碎肉。
此刻,随着他微弱的呼吸起伏,伤口处竟然隐约可见与肌肉颜色不一致的肠端。
大家被这副凄惨景象惊得说不出话。
是了,谁能逃脱鲨鱼的死亡之口呢。
噗通一声,胖子跪在地上,捂住脸啜泣起来。
大龙听到哭声打个激灵,胆怯地后退到阿力身后。
一直昏迷不醒的阮黑突然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声音渐轻。
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清明。
阮黑看向围住自己的众人,神色了然,似乎已经完全了解自己状况。
他慈爱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徒弟,拍拍他们的手,吃力地、颤抖着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只银质椭圆形雕花吊坠。
那封信被塑料袋塑封得很好,纸张没有因刚才的落水而打湿。
吊坠小巧玲珑且精致,他爱惜地摸摩着亮闪闪的吊坠。
表情珍之重之,仿佛料到这是最后一次触碰。
“去法国找你父亲。”
阮黑将手里两样东西交付给多玲,在她面前打开吊坠锁扣,瞬间小巧的吊坠从中间打开,变成两半……
那里有一张黑白色小照,照片里的少女梳着一对麻花辫,笑容温婉可人。
那是多玲的母亲。
“胡老板,你是个好人。”阮黑说出这几个字已是气喘吁吁,他面色惨白,瞪大眼睛,视线却落在虚空处,犹如没看见身旁的胡八一。
“哎,我在呢。”胡八一眨去眼底热意,主动握住阮黑的手。
阮黑扯着嘴角,找到他的方向,托孤道:“求、求您帮忙照顾这两个孩子。”
“您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他们的。”
阮黑得到保证,开心地笑了,冷硬顽固了一辈子的脸上神色柔软下来:“我、我……”
不待阮黑说完,他开始咳嗽并呕吐,粘稠的黑血自他的口鼻中涌出来,呛咳不止。
多玲哭得快要背过气,伸手不断去擦拭阮黑的嘴角、下巴。
可是却怎么都抹不干净。
古猜颤抖着抱住眼前这个将他收养并抚养长大的男人,抖着唇瓣,口里喃喃:“师父、师父。”
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忽然出现一个模糊的画面。
他似乎很小很小,吸允着手指,饿得直哭,他孤零零地坐在竹篓里,还没筐檐高,看见一个年轻高大的男人走近,面容严肃地看着自己,然后递给他一只棒棒糖,弯腰抱起他来说:
“别哭了孩子,以后就跟着我生活吧。”
古猜用舌头舔着糖果,不再哭泣,漂亮的大眼睛眨去泪花,重重点头:“嗯!”
男人指着不远处的小姑娘,给他介绍:“以后叫阿姐,知道吗?”
“嗯!!”
画面消失,古猜抱着阮黑,将脑袋埋在对方的臂膀里,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哽咽着唤道:“父亲……”
古猜一遍遍唤着,仿佛回到他那稚嫩的童年时光,一遍遍喊着男人师父一般。
他们三人虽无血缘关系,却是这个世间最最紧密亲密的联系。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阮黑就是古猜的父亲。
阮黑听到了他的话,眼里尽然全是痛苦与不舍,他不断开合嘴巴,手指死死攥住古猜的手,似乎要说些什么……
忽然,他胸膛剧烈起伏,瞪大双眼,脑袋歪向一侧,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