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感叹刚落下,祝云面色就郁结起来。
苏时钰暗叫不妙,有些慌乱,连忙给兄长递了个眼神。
苏望卿无奈道:“我去找生青,西瓜应该已经挑好了,祝姑娘,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吧。”
等他走了,苏时钰才说:“咳,其实兄长也没那么好,我有时候都忍不了他,祝姑娘你不用觉得为难,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其实祝云已经劝好了自己: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来日方长,想得到的答案最终一定会得到的。
心情勉强平复下来,她看向现实。
苏望卿在的时候确实不太好谈论提亲的事,毕竟祝云已经拒绝了他一次,屡屡强调难免有让人难堪之嫌。
院中只剩两人,祝云才好用玩笑话把这件事盖过去:
“比起其他,我现在更关心你酿的酒怎么样。二殿下,其实我手上也有几坛好酒,对酿酒略知一二呢。”
“真的吗?”苏时钰高兴道,“那我挖出来给你尝尝,你给我讲一下你是怎么酿酒的。”
祝云对卖酒了解得更多,但[雨好大我要回家]经常在群里聊酿酒的事,她听着听着就学到了不少知识。
突然找到一个知己,少年有些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
“兄长不爱喝这个,说太辣了。父王担心我玩物丧志,娘倒是支持我,但她也不喝,都没人陪我聊酒,没想到你居然喜欢……”
挖出酒后,他们走进苏时钰的屋里,活泼的二殿下话头一顿,焦急道:“你等一下,我先收拾掉桌子。”
他屋内的圆桌上堆着乱七八糟一大堆话本,其中竟然还有[万事皆修]的著作,祝云假装没看到,心里却笑:真是个鲜活的少年郎。
苏时钰慌慌张张地收拾出一片空地,转头看见姑娘盛满笑意的眼睛,羞得涨红了脸。
“其实我房间平时不这样,今天是……是……不小心忘了。”
一个杯子递到他面前,黄衣姑娘浑不在意地坐下来。
“我明白,开酒坛吧,我能喝一点。”
这些酒度数很低,换成是从前,祝云也能喝个几十几百杯的,更不用说现在了。
在苏时钰期待的眼神里,祝姑娘认真地品了一口,嗯,很清香,有菊花的淡苦,还有点甜味,是糯米酒,好想加点小丸子进去吃。
喝了这么好的东西,嘴巴里自然要沾点蜜,祝云笑道:“二殿下真了不起,酿酒的天赋让我自愧弗如,难怪世子殿下和我说起你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夸你聪明。”
苏时钰抿了下嘴,表情半是喜悦半是忧愁。
“我只是在杂事上有天赋而已,会这些有什么用呢?兄长那样才好,他武功高,品行也高洁,一入江湖,人人都夸他,我这才知道自己和他有多大的差距。”
忙完剑术大比的事后,苏时钰就跑了,自己一个人在庄内闲逛,其实是不想看见那群人拜高踩低,将他当成空气而围着兄长讨好的场景。
二殿下终究只是养子,哪儿能比得上世子殿下?王爷培养他只是因为世子殿下不屑于俗事,府上缺个可靠的管家罢了——这种话明明白白地写在那些人的脸上。
苏时钰看得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他闷闷不乐,他自己也知道那是事实,养子不配和亲子比,只会一点三脚猫功夫的他更不配和一位绝世剑客比。
可是在王府里,从小到大,父王都要求大家对他和兄长一样,娘也更喜欢他,苏时钰是众星捧月长大的,到了外面,落差一下子就大了。
苏时钰从前不觉得自己比兄长差,现在却觉得自己永远都比不上他。
祝云若有所思。
苏望卿拥有一颗七窍玲珑通透剑心,从不在意那些围在他身边的人,旁人的喜怒哀悼对他如同浮云,不知他有没有留意到弟弟心里的不舒服。
也许世子殿下让她来见苏时钰,就是希望她能帮忙开解一二?
苏望卿在祝父和临崖派等人苦苦相逼时向祝云提亲,为她解围,那么祝云自然要报答他的恩情。
“世人一贯拜高踩低,二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黄衣姑娘撑着头,随手撩了下头发,“如果你是世子,人人夸奖的对象就是你。”
苏时钰疑惑地看过来。
“那些人不是因为世子殿下的能力而聚在他身边的。”
祝云摇了摇手指,道:“二殿下你既会酿酒又长袖善舞,懂交际,帮姚庄主把剑术大比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我听说前几天寸雨楼楼来访,让他们守擂的主意是你出的,软硬兼施,既保全了湛卢山庄的面子,也让寸雨楼无话可说。
“这些事情,我一个普通人尚且看得明白,那些有心打听的人就更清楚了。”
芸芸众生总是逐利的,为了生存为了野心为了向上爬……这些不可耻,但很伤人。
苏时钰适应不了很正常,祝云刚进社会的时候看见这种事也很憋屈难受,总觉得自己读了那么多年书的辛苦被全盘否定了。
她诚恳道:“事实上,二殿下秀外慧中、颖悟绝伦,他们没有来二殿下面前阿谀奉承,不是你做得不够好,只是因为你没有那层浅薄的身份罢了。”
少年极其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