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大地一片银装素裹,覆盖深山村落,铺天盖地的鹅毛大雪中,一切动静都被淹没,仿佛死寂的画卷。
天地与雪模糊相融,一人行走在苍茫的银白世界中,明亮的藕荷色仿若夏日莲塘般格格不入,将纯净的雪幕撕开一道口子。
“都处理干净了?”
细碎的雪落在肩头,被修长的指尖拂去,男人声音和举止无一不温柔有礼,正在做的事却截然相反。
“是,阁主,魔教八卦门与无烟门在江南的七十三处据点均已拔除,活捉四十人,现已分开压入大牢拷问。”仇盛道。
一把伞横在了司思的头上,万里晴空阁阁主回头望去。
因为剿灭魔教有功,末烛拿回了自己的鲜艳山鸡毛,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她悄悄扶正头饰,让手下拿了把伞过来。
“免了,末烛,我当初留你一命是因为你有用,并非看你顺眼。”
司思公子没有在意手下的拼命讨好,语气浅淡,略显薄凉地道:“与其花心思在阿谀奉承上,不如思考等会怎么活下来吧。”
曾经苍翠的树林已化成一座座白色雕像,今日的山林注定不会平静,仇盛皱眉握刀,眼中满是凝重。
末烛咬了缕头发,抖落伞面上的一堆堆雪,小声嘀咕道:“这就是阁主您说的‘自保’?我们不是一向隔岸观火,趁火打劫吗?”
阁主嘴上说着商人那一套,行事倒狠辣,把魔教两门赶到死路上去,他们当然会狗急跳墙。
名为“自保”,实际却主动将众多魔教据点铲除,砍断他们伸出长安的每一只手,引火烧身,一个月前,司思也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
但祝姑娘难得求他一次……
美色误人,末烛暗自吐槽,一边掏出武器,率先冲进敌人的包围圈,如一把尖刀破开乌泱泱黑衣人的阵型。
万里晴空阁众人皆是如此,很快雪地上就血迹斑斑,到处是残肢断臂,惨叫和痛呼充斥在整片山林里,铁锈味掩盖了雪冰冷的气息,顺着北风,一路朵朵花开。
桃花或深或浅,带走了一条又一条鲜活的生命,胭脂如醉,红梅飘扬,一团团粉色盛开,一簇簇血红绽放。
司思从不惧怕杀人,袖中的弯刀割破了无数人的喉咙,血线如丝,美得惊心动魄。
无端地,一张流泪的脸浮现在他脑海中,因恐惧而睁大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自己,倔强又脆弱。
心里忽然奇异地高兴起来,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她流下的眼泪灼烧了他的眼睛。
面前的脸模糊不清,远处传来低低的呼唤,司思凭着感觉,下意识挥出一刀,而后微微一怔。
死者有张熟悉的脸,司思快速地翻找记忆,认出这是南州有名的蛊师,老尸鬼的弟子之一。
“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一声感慨轻飘飘落下,“不过如今倒也不晚。”
放眼望去,混乱的战场上,数个蒙面人将他包围起来,就算这些人只露出眼睛,司思也认得出他们。
“老尸鬼留下的余孽,替新主子卖命来了?来的正好,省了我从地下把你们一个个翻出来的功夫。”
说完,眩晕再次隔绝了他的思绪,虽然只是片刻,不妨碍司思依靠直觉和习惯将冲上来的袭击者杀死。
血不对劲。
粉衣公子避开喷涌的血液,正常的思考迟缓下来,时间无限拉长。
蛊师们从未想过能在这里成功杀掉司思,他们不惜用身体作筹码,以生命设下陷阱,给万里晴空阁阁主挖了个坑。
“晚了,蛊虫已经顺着血液进入你的心脉。”阴沉尖细的男声道,“就算你是百毒不侵的体质,也奈何不了情蛊。”
下一秒,低矮的人影被狠狠掐住脖子,明明已经被影响判断,粉衣公子仍精准地找到他的位置,如修罗一般,笑着低语道:
“……情蛊?”
掐住朽木石脖子的手用力收紧,男人风轻云淡地道:“你们费尽心机,想出的绝招就是这个?区区情蛊,以为能牵制我?可笑。”
孩童身高的朽木石被残忍地提起来,老人般沧桑的脸憋的通红。
“咳……你不承认也没用,当你从无血无泪的恶鬼……变成一个普通的男人之后,我就知道,机会来了。”
朽木石瞪着曾经屠杀了整个山寨的仇人,这些年,他被司思追杀得上天无门下地无路,只能当个阴沟里的老鼠,苟延残喘,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为了积蓄力量报复司思。
“这种情蛊名为‘相思红’,初时甜蜜,而后苦涩,一旦想起爱慕之人,听见她的名字,便会剧痛难忍;更重要的是,一旦看见她,你的死期就到了。”
手上的力气一松,司思皱眉,钻心的疼痛引得他脸色惨白了一瞬。
紧接着,老小孩被重重地扔到地上,一股巨力从脑袋上传来,粉衣公子嘴角弧度不减,脚踩在朽木石的头上,稍一用力,八卦门门主就笑不出来了。
“无趣。”司思歪头,毫不在意地点评了一句,不再看他。
挑了朽木石的经脉后,万里晴空阁阁主再次加入战场,日沉之时,血色染红了深山。
清点完剩下的人后,司思独自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