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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2 / 2)

声说着什么,像是催促。

韩素闭了闭眼睛,被推着往前走了两步,缓了一会儿后才重新打量四周。

朱门金漆的宫殿错落有致,大红的宫道远得似乎没有尽头,周遭栽满了西府海棠,枝条上垂满了花骨朵,似乎只消一阵春风,便能扬扬洒洒开满地。

面前停着一辆样式古怪的车,通体漆黑,底下安了四个轮子,前方却没有马,也不知该如何驱动。

车身是全封闭式的,没有帘子,连个窗子也没有,仅仅在最前方开了一扇很小的门,约莫只有半人高。

两个狱卒嘻嘻哈哈大笑两声,笑得贺云心里发毛。

他眼睁睁看着其中一个狱卒上前将小门打开,里头乌漆嘛黑,连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身后那个狱卒将他往车上推去。

贺云心中发憷,忍不住叫道:“你们要干嘛!”

话未说完,他便狠狠跌进了车内。

视线所及皆是黑暗,贺云反应不及,一个踉跄,额头磕在车壁上,登时眼冒金星。

紧接着,身后传来动静,韩素抬步走上车,只听砰地一声,车门落锁,一切光源都被隔绝在了外头。

黑暗总是令人恐惧的,贺云快速爬起来,磨蹭着挪到角落,紧贴车壁不动了。

韩素坐在原地,安静得可怕。

一时间,车内只听得见微弱的呼吸。

内心的不安愈发强烈,贺云往前踹了一脚:“韩素。”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震,紧接着,咕噜噜的滚动声自外头传来,极轻,但又极明显。

韩素闭着眼睛,并不搭理他。

“韩素?”贺云心中没底,“你说句话。”

韩素仍旧一言不发。

“韩素!”贺云猛然提高声音,“你死了?”

那一瞬间,韩素倏然睁开了眼睛。

黑暗中,她的双瞳又亮又冷,像寒夜的繁星。

她淡声道:“再吵,我不介意让你先死。”

贺云缩了缩头,安安分分闭上了嘴。

车轮转了很久,贺云在咕噜噜的催眠声里昏昏欲睡,直到地面猛地一顿,他才倏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韩素坐在他正前方,垂着眸子,一动不动,也不知在想什么。

外面有些吵闹,喧嚣声顺着缝隙溜入车内,凝神细听却又听不真切。

钥匙咔哒咔哒转了两圈,小门刺啦一声被拉开,刺目的光从外头射入,贺云闭了闭眼睛,不用别人催,主动抬步走了出去。

抬眼的刹那,他却怔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座巍峨的高山,在初日的照耀下闪着璀璨夺目的光,而他站的地方,像是一个祭坛。

左侧整整齐齐排着一列大鼓,数十个带着古怪面具的祭祀立在鼓前,一动不动。

再远一些,放着十个木头拼成的人字架,每个人字架底端都堆满了柴火。

右侧站着七八个与他一样被五花大绑的人,无一例外瘦得只剩皮包骨,面色灰黑一片,像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

往上看,燕王身着隆重的金袍,面目肃静地立在最上方,文武百官分成两列,从长长的阶梯顺延而下。

往下看,却见熙熙攘攘攒动的人头,千百个燕国人望着祭坛的方向,指指点点,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

贺云的心脏几乎停滞了一下。

他脑子混混沌沌,扯了扯身边之人的衣袖,嗓音发抖:“韩素。”

韩素面无表情地觑了他一眼。

贺云吞了吞唾骂,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问:“春祭……祭的是谁?”

这回韩素倒没有无视他,她嗤笑一声,讽刺道:“春神。”

贺云下意识反驳:“但春祭的惯例不是植树养花放纸鸢,以求春神庇护,与民同乐吗!”

“那是岳国的习俗。”韩素瞥了眼声势浩大的祭坛,懒懒道,“燕国不同。”

“哪里不同!”

韩素慢悠悠道:“燕国祭的,是春噬神。”

“这是什么神!”贺云急切地逼问,“孤怎么从来没听过!”

韩素随口道:“春噬神,以吸□□血为生,祀之,可护国康盛。”

“所以……”贺云低声喃喃,“祭品是什么?”

韩素终于偏头看他,眸中像是盛了星光。

她歪了一下头,笑着说:“活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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