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方小艾长呼口气,又满脸惆怅地低下了头,蓦地又抬头,安慰他道:“不过,下午还来一位书生过来,但愿这次能成。”
石孟川偏头看着她,抿抿唇,笑了。
“笑什么呢?”方小艾瞧得出他笑里有一丝丝别的意思。
“都怪我没有事先和你商量。”石孟川移开视线盯着水面上的浮标,语带惭愧,“我擅自做主和老师他们说了你的事,又有意把你诱到这里,在不给你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请求你帮助师娘,不,是夫子。”
方小艾眨眨眼,渐渐沮丧道:“所以并不是老师他们喜欢我以及我做的美食,而是其他有求与我,而我还没有答应他们,让他们失望了吧。”
她心里开始寻思着要早些合计下一个目的地了。
石孟川赶忙安抚道:“你可千万不要自责,老师他们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他们欢迎你,主要还是被你的人和美食吸引。在我引荐你之前,夫子就问起了你,我便说了一些你的事,夫子便表现得对你很感兴趣,每次我过去,她都会问起你,所以这次你能过来,他们都发自内心的高兴。昨天我也和他们提起了你的犹豫,他们也都能理解,并没有表现出失望的样子。还让我好好安抚你,不要让你感到有压力,一定要在这里玩得开心,玩得满意。”
方小艾信了他的话,放心地点下头,又道:“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和夫子推荐我?”
石孟川不明白她为何问这个,还是略一思索后答道:“大约在第二位书生拒绝了夫子的邀请后吧。”
“那还挺早的。”方小艾说着笑了,原来自己那点墨水在他心里不是无奈之后的选择,他果然是高看了自己。
“你问这个做什么?”石孟川好奇地看着她问。
“没什么?”方小艾憋住笑,摇摇头不答,又担心他追问下去,便岔开话题道:“你知道吗,我方才在院里第二次听到唐嫂子嘴里说出那种话。第一次是昨日,唐嫂子突然当着夫子的面说了句大意是,女子怀孕还在学堂授课实在是不成体统。第二次便是方才,她借孙秀才之口说出一样的话,或许也正是孙秀才的原意。听着真让人难过,月芸姐办学的难度实在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说着说着,方小艾心里又暗暗自责起来,只为自己帮不上忙。
浮标在动,石孟川迅速收起竹竿,一只半边小拇指大的河虾上钩了,收起虾扔进竹篓里,他又把鱼钩扔进水里。
忙完这一套动作,他方才不紧不慢道:“夫子也是想过,实在不行,待她产后给学堂放假,反正也快到了冬假,也给学生们退回一些束脩,来年再把拉下的功课补上。可是村里一些学童家长不乐意,他们不想自家的孩子落下功课,被其他学堂的孩子甩在后面,而且夫子挺着大肚子,也让她们觉得不妥。一来是不成体统,本来女子办学他们就诸多意见,现在又挺着个越来越大的肚子,他们更有理由了。二来也是孩子调皮冲撞到孕妇,他们担当不起。不然指不定还能等到你心动。”
方小艾:“……”
她也想心动加行动啊。
石孟川又笑道:“开玩笑的,你别放心上。要是今天这个不成的话,我给她代课。”
方小艾脸上呆住了,想起什么道:“今年不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吗,秋天,你会去州府赶考吗?”
要说不几日便要出行了,他还在这儿摸鱼,看来是对自己很自信呢。
石孟川又不紧不慢地收起鱼竿,边道:“去。”
“那……”看他神色泰然自若,方小艾知道了答案。学霸的世界,她不懂。
“秋天考完试,我回来接过夫子的讲台,也来得及。只是现在那些学生家长每日上门,追问代课先生的事,搞得夫妻俩很是烦恼。所以能招到自然最好,招不到再拖拖,待我回来我便立刻顶上,这下该彻底消停了。”
方小艾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
片刻后,石孟川起身走出几步,蹲下身子,从地上抓起一根小拇指粗的麻绳,两手并用继续往上拽。很快,一个四方的竹篮子浮出水面,篮子里密密麻麻爬满试图四处逃蹿的河蟹,隐约还看到几团白色的什么东西。
螃蟹便是这样捞出来的。
原来,昨日石孟川无意间听到刘月芸嘀咕了句,对河鲜的馋念。他便默默记在了心上,正好水缸里有条鲤鱼翻肚白了,他便把鱼捞起。第二天这鱼便臭了,螃蟹是腐蚀动物,这个知识点还是他在闲书上看到的,他便带上臭鱼和自己改良的捕蟹笼来到河边,寻一处合适的岸边放下装着臭鱼的笼子。身上还带来一本书,埋头读了半个时辰,不知不觉想起河虾的美味,以及多出的那张嘴也要好好投喂,又起身回院里取了钓虾的工具和虾饵。
看到大丰收的画面,方小艾立刻将心事抛之脑后,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瞧着。
石孟川让她拎小竹篓,自己拎着蟹笼,一块往院子走去。
路上遇见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晃脑,嘴里小声念念有词的阮雄。
擦肩而过的时候,石孟川朝他抿唇笑了笑,阮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们手上提着的东西,眼里流露出一丝丝疑惑和笑意。
便是这样打过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