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猎猎,少女的声音,一出喉咙便被风带走。
这一声‘余青苕,你不该追来’,挟着纷杂的思绪,涌向沙舟心头。
无数有关余青苕的记忆,在这一刻涌现沙舟脑海,她半阖着眼睛,极力压抑着那不属于她的情绪。
余青苕于原沙舟而言亦师亦母,失忆的原沙舟雏鸟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她温婉似水,软声细语地安抚彷徨无助的原主,记忆丢失之故,原主懵懂无知,是她手把手引领原主适应新的世界……
甭管其中到底掺杂了些什么阴谋,但原主半生凄凉中,脸上为数不多的笑,都是她给予的。哪怕原主最后记忆解封,知道余青苕对她好,别有目的,但对余青苕的恨也只有寥寥些许。
因为那个时候,余青苕已经死了。
她死前有一段时间,也不知是不是幡然醒悟,一双绝美的眸子总是带着淡淡忧愁,看着原主走神,偶尔还会欲言又止。
魂魄入太极鼎,记忆解封,原主以前不明白的东西,明白了……
对余青苕,原主心中更多的是不能释怀。
那种被最敬爱的长辈,推向深渊的绝望太蚀心。她的人生面目全非,心中记挂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实的,原主累了……
最终,她选择将余青苕从记忆中抛弃掉。
原主对余青苕的纠结,沙舟虽能感觉到,却不赞同。
余青苕对她的好,掺杂了太多算计,还有立场……
立场不同,便没什么旧情可讲。命都被人算计没了,还去纠结这些……也不知该不该说原主太傻。
沙舟对余青苕这声‘不该来’,是真认为她不应该追来。
她不是原主,她是真会动手杀她。
若不见,她可以将余青苕抛到脑后,但若相见,她找不出不杀她的理由……
“小舟能这么说,记忆果然已经苏醒了,可曾怨我。”余青苕撑着头,星辰般明亮的眸子,坦然落在对面雪峰的少女身上。
少女通身都溢着寂寥,但这种情绪,只持续到她开口便瓦解冰消。
朔风将少女额间乌发吹拂,肆意飞扬,再睁眼,那双清丽乌瞳,再无一丝余青苕熟悉的色彩。
“谈不上怨与不怨,毕竟从一开始,咱们之间就不是纯粹的师徒。”
沙舟从原主过往的记忆抽回神。
将那些不属于她的情绪压到心底最深处,直视着对面的女子。
“沙舟,你我师徒六七年,抛开立场因素,我对你如何。”余青苕丹唇抿笑,若有所指的问。
沙舟:“很好。”
余青苕水眸轻阖,“对呀,很好。虽然在某些事上,我有私心,但却不能否认,这些年我对你很好。”
沙舟抬眸,乌黑眸子寒光迸射:“余青苕,我与你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心里清楚,有话你直说。”
“沙舟,看在这几年我待你不错的份上,将伊重楼的一魂二魄给我。”
余青苕掀目,看向干净利落的少女,直道来意。
“伊重楼?”
沙舟眉梢轻蹙,倒没想到,余青苕找上她,竟是为了伊重楼的一魂二魄。
沙舟冷默看半晌,目光端倪着她:“余青苕,值得吗?”
余青苕不语。
“堂堂魔罗宫的大师姐,为了一个男人,杀害自己的授业恩师,叛出魔门。为了这男人宗门的一个计划,甚至可以配合到,忍痛将他送给别的女人,如今,更是为这个贱男人,踏入了你最不愿回到的地方。余青苕,你不傻,也不笨,伊重楼爱不爱你,你比谁都清楚,为了这么一个贱男人,值得吗?”沙舟声音犀利,声声直戳余青苕的心口。
沙舟对余青苕的过往,是从莫叹光嘴里知道的。莫叹光提到余青苕,每次都咬牙切齿。
沙舟的话,宛若一把锥子,戳在软榻上女人的心口上,余青苕笑容再也挂不住,一点一点敛下了去。
轻薄云纱,从软榻上倾飞而出,警告似的,猛地往沙舟脚下打了去。
就在她动手刹那,一道蕴了飙风的剑意,在断离身边倏地生起。
瑰丽的冰蓝长剑,霸道地将她甩过来的云纱,寸寸绞断。
断离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个几百年不曾见过的大师姐,深沉的眼底,暗隐危险风暴。
握剑的手,紧紧攥住剑柄,平静面容酝酿着杀机。
他的杀意不浓不淡,余青苕察觉到萦绕四周的杀气,目光往断离身上淡淡看了一眼,见是个陌生面孔,便又落到了沙舟身上。
“小丫头,你年纪还小,不懂情丝绕心头的好。”她似是没有杀沙舟的意思,被沙舟这般顶撞,恼完后,便又恢复成那个一笑一颦皆动人心魂的模样。
这边这对曾经的师徒,剑拔驽张,那边雪峰上一人三尸的战斗,也在余青苕出现后被迫停止了下来。
时间太短,这一场,没有分出胜负。
殷南桌听余青苕叫沙舟徒弟,害怕煮熟的鸭子飞了,没了再战的兴致。另三个就更别说了,他们可知道余青苕和自己小徒弟、徒孙的恩怨,也没心思再战,一人三尸都不想打,那自然就打不下去。
四人站在远处,时刻防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