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神的质疑隐晦而又坚定,锐利的目光审视着皁流。
摩拉克斯的凶名皁流早有耳闻,被这样一位专司杀伐的武神凝视,皁流额头渐渐冒出虚汗,在这还未回暖的初春,被冷风一吹,胳膊上泛起疙瘩。
气氛一时间僵持住了。
归终看向毫无察觉,始终正低头玩着手指头的阿斯塔尔,葱白的手指翻转交叠,偶然间两根手指表面神纹的相互重叠都让祂觉得有趣不已。祂时而观察殿内棱柱印刻的花纹,时而伴着烛火的明灭改换手影
——这是一个安静、乖巧、偶尔有些闹腾的乖孩子。
这是归终自接触阿斯塔尔以来对祂的评价。
可是不正常。
是的,不正常。魔神自诞生起心智与成人无异,伴生的知识让祂们无需在这个世界跌跌撞撞探索,唯一需要他们追寻的,是如何找到自己的爱人之道。
一个魔神幼崽,可能茫然,可能手段拙劣,但绝不会在关乎领地利益的交涉上无动于衷,独自做在一边,像一个人类孩童一样自娱自乐。
即便对自己的子民格外放心,将一切交付于人,也该在现在凝滞的气氛中觉察出什么。
可身处争议中心的阿斯塔尔并未出声干涉,直到归终看见祂的脸上出现一丝百无聊赖的神色,才抬头观察发生了何事。
“怎么了?结束了吗?”
阿斯塔尔脚尖点地,似乎迫不及待离开,看向皁流出声询问。
皁流隔着衣服抚平鸡皮疙瘩,好不容易等到岩神的视线移开,又迎来自家神明期待的目光——简直和他走商回家,六岁侄子等待他的礼物时一样。
不不,他肯定是被岩神吓到了,才会觉得大人更加亲切罢了。
皁流及时掐断自己的联想,露出一个笑容:“大人,剩下的事宜,二位冕下想与您亲自交谈。”
那要你何用?
阿斯塔尔皱眉,考虑到自己的计划,耐着性子露出营业笑容看向对面,发出疑问。
归终与摩拉克斯皱眉,看着阿斯塔尔的反应,祂被人类蒙骗辖制的概率减少了,但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摩拉克斯在建立离地前,在提瓦特各处游历。祂遇见过很多魔神,大多数难以交流,而归终是祂见过最为奇怪一个。
今天祂见到了比归终更奇怪的魔神。
度过漫长岁月的岩神第一次生出名为困惑的情绪。
“你身为枣地魔神,为何不履行职责?”
阿斯塔尔表情淡了下去,“我哪里不负责了?”
“阁下虽坐于此,却心有旁骛。”
周围的人嘴角一抽,这不是心有旁骛,是心无旁骛一心一意在玩吧。
阿斯塔尔:“你在教我做事?”
银色与金色隔空对视,两双充满神性的眼眸平静无波,似乎空无一物,气氛却剑拔弩张起来。
坐在摩拉克斯旁边的归终伸手拉了拉祂的袖子,提醒祂莫多管闲事。
阿斯塔尔虽是幼崽,却并非心智不全的幼童。对一位魔神的爱人道义妄评是非常严重的冒犯。
但摩拉克斯显然并不这么想。
“并非教导。在下并不反对魔神享乐,只是阁下既坐于此,也该多关注这些事宜。这对双方来说都是尊重。”
摩拉克斯双手抱胸,眼神避开与阿斯塔尔的对视,在归终的提醒下,行为和语言婉转了许多。
“呵。我可不是来当保……”阿斯塔尔冷笑一声,考虑“保姆”这个词在这时有些超前,换了个说法,“在场人类又不是什么吃喝拉撒都要人照看的幼崽,难道还需要我像你一样亲自上手,一口一口把饭喂进去么?”
“摩拉克斯妈妈~”
“噗。”归终甩袖捂住嘴,弯弯的眉眼还是暴露了祂的心情。
听见归终的笑,阿斯塔尔更来劲儿了,“反正我在这就是防止你欺负我的子民,其他的不是我的职责。毕竟我的子民都很能干,不像有些领地呀,还要神亲自来处理这些事……”
阿斯塔尔一边说一边偷瞅对面,可惜摩拉克斯神情平静,看不出生没生气,倒是祂周围的人类满脸愧色,一副“我真没用啊”的表情。
可惜。这样阴阳怪气都没看到摩拉克斯的窘境,阿斯塔尔满心遗憾。
摩拉克斯面色平静:“既然如此,那么阁下请自便,莫打扰两地商谈。就此开始吧。”
祂向皁流点头,示意对方先提出条件。
皁流经过这番交锋,已经汗流浃背,平缓了一下心情才开口。
阿斯塔尔这会儿倒是精神起来认真听了。
刚得罪了摩拉克斯,谁知道祂会不会使绊子。钟离都会偷偷使坏,更何况现在这个凶凶的摩拉克斯。
多少给自己找点乐子。
在阿斯塔尔这个咸鱼聚精会神的盯梢下,还真让祂找出了几分猫腻。
比如说,摩拉克斯提出条件时,对方个别人类稍纵即逝的讶异。
比如摩拉克斯话语里,或多或少夹杂的美味大饼。
比如几个阿斯塔尔很耳熟的契约坑。
这么张威严庄重的脸,这小嘴怎么能这么叭叭!
皁流虽然有几分精明,但到底没多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