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亏心,我亏什么心啊?要不是我当初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长大,你早就喂狼了你,还能有今天吗?”老太太踮着小脚指着林丙清的鼻子,几乎气也不喘地一口气只骂下去,“今儿你白得了几千几万块钱,也不说给你老娘买条金项链金耳环的戴戴,还白白地把那么贵重的电视机送给别人,你脑子里是不是塞的都是大粪啊你?”
林丙清额头上青筋直跳,双手握的紧紧的:“当年爸爸出门,妈和老大明知山里有狼,硬要逼八岁的我一个人玉米地守夜,难道不是已经要把我喂狼了吗?”
这件事林悦是早知道了,但此刻再次提起,看着老太太脸上迅速闪过的慌乱之色,心里顿时冒出了一个猜测::是不是那个时候老太太和林丙申就已经在蓄谋要害了爸爸了吗?如果是这样,那爸爸铁定就不是奶奶亲生的了。
却见老太太一愣,立刻抬手,就要重新拍大腿用一贯的哭嚎来回避这个问题,不过不等她开口,已经有人在门口问话了。
“大妈,您这话的意思,是不是怪王老板不应该把那台电视机送给村里,也不应该造福全村人,是吧?”
老太太一愣,转头一看,见居然是新任的村支书林国豪来了,这手顿时就拍不下去了,硬梆梆地回话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就好。”林国豪笑眯眯地,只点到为止,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对林丙清说道,“丙清啊,我正要去一趟乡里,一来把你家好人好事的事情也通报一下,让全乡都知道做好人是会有好报的,而来也想去买一套天线回来,昨晚我们都试过了,没有天线这电视台可收不到,没法看,所以想让你跟我们一块去。”
“哦,是这样啊。”林丙清原本习惯性地想谦虚地说通报就免了,却被女儿重重地拉了一下衣服,顿时又将话收了回去,“好,那我们先出去再说,小弟,弟妹,我先走了啊!”
林丙修夫妻忙起身相送:“支书您慢走,二哥(二伯)也慢走。”
“都乡里乡亲的,别这么客气。”
看着林丙清父女跟着林国豪出去,老太太气得直抖
,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找小儿媳出气:“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碗给洗了?还等着我当牛做马伺候你们是不是?”
“哟,妈您不吃了呀?您不吃了那我可就收了。”王梅香冷笑着不轻不重地顶了一句,而后立刻拿走老太太那一碗还剩下一半的稀饭。
“你少说两句。”林丙修皱眉道,却也仅此而已,并没有逼着老婆给老太太道歉。
老太太见连小儿子都不帮她出气了,怔了怔后,又嚎叫了起来:“哎哟…这一个个的,都是存心气死我啊!”
林丙修头疼无比,忍不住又摸出了一支香烟来。
却说林国豪走到外头巷子里后,忍不住评点了一句:“这老太太也真是,有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给自己找不愉快。”
林丙清长长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林悦便接过话头来:“伯伯,我们家太窄了,电视都没地方放,爸爸说想早点造房子,钱不够就先去贷款,然后我们再想办法慢慢还。”
“你们是打算现在就要开始造吗?”林国豪问林丙清。
林丙清苦笑了一下:“反正迟早都要造,趁着现在还没到忙时,早造了安心。”
林悦眼珠微微一转,便拉了拉林国豪的手,示意他俯下身来。
林国豪有点诧异,但还是顺了她。
林悦便以一种自家父亲能听得到,再远一点的人就听不到的声音,悄悄地道:“伯伯,我去杭城的时候,听大人们说,今年下半年可能好多东西要涨价了呢?”
林国豪一惊,立刻看向林丙清,林丙清微微地点了点头。
林国豪当机立断地道:“那行,反正我家也是迟早都要造间新房的,那不如我们合起来一块买材料,也能方便些。”
林悦忙又补充了一句:“爸爸,你记得不要买空心板哦,叔叔说过这个不好,将来容易漏雨。”说着,向父亲眨巴了一下眼睛。
“唔…”林丙清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想这是谁说的,他怎么不知道,随即就想起这恐怕又是女儿梦中的经验,马上再添加了一句,“对对,他们还说了什么来着,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自从批了宅基地,林悦可没少在心中梦想将来新家的样子,马上就道:“我记得我记得,叔叔伯伯们还说,钢筋不能省,水泥也不能省,地基也要好好打,免得不牢固,用个二三十年的就变成危房了。还说很多房子光线都不好,太阴了,最好多开几扇窗户。还有还有,说造房子是个大事情,最好能请个专门的设计师,电线啊,管道啊,材料都要用好的,不然将来会很麻烦。”
林国豪听得震动,不由又问了一遍:“那杭城的叔叔伯伯真的这么说的?”
“是啊,不然我一个小孩子可不懂这个。”林悦可爱地歪了歪头,露出比以前白了许多的牙齿,“我就是记性好。”
见女儿一套套的,林丙清原本也听得有些愣,但见女儿突然又卖起萌来,还自卖自夸,不由地忍俊不禁,半真半假地叹息道:“支书你瞧瞧,我现在啊,还不如我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