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风吹却枝头春,落花入池,仍余香。
方入夜,天色尚未黑透,府里的灯笼才点亮。
侯府,清宁居。
闻昭看看天际,敛眉转身正欲回屋,便听外面有些喧闹,她停步,看向跑进来的女使,问:“发生了何事?”
小女使行礼:“是袁家四姑娘……”
话未落,袁令仪已经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闻昭下阶去迎她,袁令仪直直的撞过来,扑在她怀中,哽咽着说不成半句话。
“昭……姐姐。”
她哭的伤心,红着眼眶,泪水跟断了弦似的珠子一般,一直抽噎着,额角甚至出了薄薄一层汗,抓着闻昭的手也有些发抖。
闻昭连忙扶住她,和身边的女使一起将她往屋里带。
又急着问她的女使:“你们姑娘这是怎么了?”
两个女使互相看看,见周遭有悄悄打量的,支吾着没敢开口。
见状,闻昭了然,让人都下去。她搀着袁令仪进屋,扶她坐在椅子上。
又坐在她身侧,拿帕子贴在面上给她擦泪,另一只手放在她后背,慢慢地替她顺着气,温声哄着她:“别哭了,怎么伤心成这样啊。”
袁令仪趴在她肩头,不断的抽噎着,话都说不出来。
缓了一会儿,她哽咽着道:“我、我早先就说过,他陈、陈璟根本就是个混账。”
四娘的未婚夫婿。
前些日子她还帮着四娘一块儿准备成亲的帕子之类的,那时瞧她言语间对陈璟也颇有欢喜。
今日出门时也有碰到他,陈璟看起来也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
彼时两人还在一起含羞带怯说了一会儿话。
这怎么,才半日的光景,忽然就骂起了他。
闻昭顺着她的背,擦了擦她额角的汗和双颊的泪痕,有些担忧地问:“他怎么了?”
袁令仪说着眼泪又滚了下来:“我与他自幼指腹为婚,他陈家这些年落魄了些,我家从来不曾说过半句他们的不是,更是早早地尽心准备我二人婚事。”
她抬手抹去眼泪,哭着说:“我们一同长大,我以为他也是期待着和我成婚的。可是……可是,今日我在金明池边看到他与身边的姑娘举止亲密。你知道的,我忍不了这种事,我问他那是谁,他却护着那人,教我别闹。”
闻昭心下一惊,忙扶着她的肩:“会不会是他家中的妹妹们。”
袁令仪摇头。
陈家人丁不旺,却连生五个儿郎,没有一个姑娘。
她抹了把泪,垂着脑袋想起今日的情形,仍能气的手脚发麻。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陈璟就一副自己要欺负了人的架子,堵在那姑娘身前。
口口声声说,表妹她身子弱,经不得刺激。
“我还什么都没做,他就一副这模样。”袁令仪沾沾眼睫的泪,“我知道他总说我不够温柔,不够端庄,嫌我话多。可今日那么多人,他却这般下我面子,将我又置于何地?”
今日的盛况,闻昭岂会不知,金明池边鲜车怒马,比肩接踵。
陈璟居然当众做出这等事。
她蹙着眉,将袁令仪揽在自己身上,拍了拍她后背,安慰说:“花有百种,人的性子也有千种,你很好。”
袁令仪这会儿已经好了许多,只是眼睛很红,默默地流着泪。
她说:“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但我也不是非他不可啊。他要是真喜欢他表妹那样的,又何必还逢年过节来我家做样子。我不想嫁了,他既然喜欢他的好表妹,那去娶她好了,我不嫁了!”
闻昭抚着她的背,默默地安慰着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依她的性子,
过了许久,袁令仪才不再流泪。
她坐直身子,抬袖擦净脸,声音稍有些哽咽,但却无比坚定:“我容不得这种情况,他一次次的已经将我的耐心消磨殆尽了,我不嫁了,我回去就找我爹娘去写退亲书。”
“想好了吗?”
闻昭摸了摸她因哭得太久而泛红的脸,她听袁令仪说过陈璟好多回,也偶有几回说起他做事爱拖泥带水,行事不决,与她总是相悖。
“想好了。”袁令仪将脑袋靠在她身上,“真可笑,他之前还骗我说,只是家里亲戚不日便会回老家,可今日却……,是我瞎眼,看错他了。”
直到今日,她也才想起,此前陈璟的母亲,也曾隐晦的向她提及,日后想让他的表妹进门。
她还没成亲,就这般行事,实在是不堪托付。
闻昭拍拍她的肩,低声说:“你自己舒心就好,如果他真的……确实非你良配。”
袁令仪窝在她肩窝处闷闷地“嗯”了一声。
她哭的乏了,这会儿有些疲倦,闻昭安排女使打了水进来,让她净了面。
“你睡会儿吧,这样红着眼睛回去,只怕要家里人担心了。”
袁令仪点头,宽衣后去了榻上,不久便睡着了。
……
闻昭见她睡熟了,关了门,悄悄地退了出来。
此时已月上西墙,夜风舒畅。
“小侯爷还没回来吗?”
梅香说没有。
她颔首,看了眼紧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