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家窑”没有作为苏家屯人的宅基地,康大功在第二年的时候,他去上头汇报了自己的理想,说是要响应“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号召,以“冯家窑”为基础建造一个省西地区的“战备储粮库”。 这个建议立刻得会到了上头的肯定,并且承诺此行动将会得到全力支持,若是建成后要在省报上进行表彰。 很快,康大功在“冯家窑”处选定了几个窑洞合并在一起进行了加宽加深和防潮处理,因为那粮库的形状像是一个醋缸,人们就把它叫做“醋缸库”。 那几个窑洞的前壁上用朱红色的涂料写上了几行大字:“备战备荒为人民”,“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从此苏家屯便进入了一个特殊的时代。 那时,每年小麦亩产量100斤左右,每人每年的小麦口粮是90斤,若是哪一年麦子收成好了,最高口粮每人100斤,这个数据一直保持到改革开放后的80年代初。那些多余的小麦除了交公粮,剩下的全部保存到“醋缸库”里,到了70年代后期,那“醋缸库”里共攒下了小麦34万斤,那门上的钥匙一直都是薛老喜支配着。 ······· 人是最有灵感的动物,这个人世间每每要发生牵扯到众生命运的什么改变,就连空气中也会显现出将要改变的韵味,连最普通人的心里都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大概就在1975年代,生活在960万平方公里的普通老百姓都对未来的改革开放有所预感了。 苏家屯的那个“醋缸库”建成后果然在省报上进行了宣传,上级接连在苏家屯召开了三次现场会进行了表彰,当时有着非凡的政治意义。 在那吃不饱饭的年代,那三十四万斤小麦诱人的系数是可想而知的,人们也都知道那是康大功用来在县,公社两级政府面前炫耀自己的政治资本,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但从1975年代,或者是再早些时间开始,邻居的几个大队的,有眼光的干部便开始觊觎“醋缸库”里的小麦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便不断有外大队的干部,或者那些外大队干部托上头的某位领导向康大功传话,让他发扬“龙江”风格,借“醋缸库”里的小麦以饱本大队社员的口福。 每每这个时候,康大功都会在“龙江”风格的鼓舞下打开那“醋缸库”,把里面的小麦借给那些所有有要求的人,至于借走以后都弄到了那里?都便宜了谁?康大功从来不去过问。 那几年,“醋缸库”里的小麦都借到了那几个大队?借出去了多少?苏家屯里的乡亲们谁也不敢问?只有望“醋缸库”兴叹的份。 得到小麦的大队,付出的最大的代价就是为苏家屯演一场电影,在电影开场之前让康大功讲一通关于发扬“龙江”风格的豪言壮语;或者给康大功的屋子里挂一面红色的,发扬“龙江”风格的锦旗。 那种事,那种形式,几百口饥饿的苏家屯人不会没有反应,不会没有怨言,不会没有骂人的声音,但他们也只能就那样任事情往前面发展着。 也许康大功是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也许他捕捉到了人们的脸色,但他的意志非常坚定: “醋缸库”里的小麦连一个麦子儿都不能让苏家屯的人多吃,那些小麦尽管是苏家屯人的劳动果实,但不能让他们吃好,吃饱,不然,他们就不会听话,甚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