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少侠,我们来日方长,这么早动了手,怎么行。”言舟按住剑鞘,神色狡黠:“我呢,还没有除奸夫呢,你着什么急?”
谢天星打开他的手,面色沉静,他后退一步,缓缓开口:“我不是奸夫,而阿妤,也从来不是你的附庸。”
言舟浅笑:“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谢少侠,我有种感觉,你会是我的朋友。”
“只是祝姑娘实在是让我言家名声扫地,这个仇,我是要报的。”
谢天星抱手在前,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朋友妻,不可欺。”
言舟微笑:“我们现在还不是朋友。”
谢天星突然勇敢起来,他望向言舟,大胆道:“我们做个商量如何?你要面子,要出气,不如换个人。”
言舟诧异轻笑:“怎么个商量?”
谢天星笑起来:“折辱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意思?要折辱,得折辱一个逆来顺受的怂蛋,才最解气。”
他眉头微皱,白云悠悠,天色如洗,很久以前的那一天也是这样,只是烈阳灼灼,盛夏炎炎。
少女身着青纱,跪在地上。
她的面前便是阴凉的祠堂,但她却跪在焦热的砖地上,此时正是七月中,日光烧得人皮疼,她却跪在那里,背脊笔直,片刻未松。
谢天星抱着手趴在屋顶瞧她,他不知道师妹和师傅因为什么事情吵了起来,只知道师妹被暴怒的师傅关进了祠堂罚跪,已经跪了一天了,师妹滴水未进,师傅也不松口,看来仍在气头上,戒律堂的师弟不敢劝,也不敢放人,而他也不敢劝,其余的师弟们也没有人敢劝。好在他刚学了轻功,爬个屋顶倒还是可以,只是这带来的水,就不知道怎么送了。
谁不怕师傅一个迁怒把自己罚去陪师妹。
谢天星望着祝妤,捏着手里的葫芦,小心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只见祠堂里走出一个嬷嬷,嬷嬷蹲下身来,替祝妤理了理鬓发,叹气道:“小姐,老爷到底是你亲生父亲……”
祝妤抿着唇,冷笑,声音干哑:“是啊,前妻亲生的废物,不能传宗接代,不能承袭武功,还时时刻刻提醒着他那些不堪过往。”
“他怕是见我死了才开心。”
嬷嬷有些为难:“小姐别这样说,老爷到底和你血浓于水,心里还是惦念着你的。”
祝妤抬起睫毛,嗤笑道:“谁和他血浓于水,也不嫌脏。”
“逆子!”
谢天星怔住,一个疑惑从他的心头蜻蜓点水掠了过去,澜漪不起。他见到师傅从祠堂里快步走出来,“刷刷”扇了她几个耳光,祝妤的脸立时红肿了一片,她举起衣角,擦掉嘴角血迹:“祝溶,你也只会打女人了。”
“你别以为我今天不敢打死你!”师傅气得胡须都在抖,老虎发威般。
祝妤笑颜如花:“那就打死我!有你这样的爹,我丢人啊。”
“谁?下来!”祝溶瞪了祝妤一眼,喝道。
谢天星吓得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也顾不得身上伤,忙不迭地逃回了自己的屋子,同铺的师弟被扰了清梦,撑开眼皮瞪他一眼。谢天星不理,一头钻进被窝装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略慰他胸中那颗狂跳不止、怯懦的心。
这件事后三个月,他在练剑休息的时候,望见了浅笑盈盈眉眼弯弯望着他的祝妤。
她换了一身绿罗裙,没事人一般,甚至带了冰碗来看他,语笑嫣然,毫无芥蒂。
在很久以后,他当戒律堂掌律师兄时才偶然听到,原来祝妤那时激得她父亲杀性大发,竟持了藤条打她,道道见血,祝妤半句哀嚎都没有,反而继续冷言相讥,气得祝溶打得她皮开肉绽,下了半条命,躺床上养了三个月才见好。
谢天星叹气。
这么傲气的姑娘,可不像他。
他是个怂蛋,连跳下去光明正大向师傅求个情都做不到。
言舟非要折铁竿……小心闪了腰。
谢天星阴恻恻腹诽道。
谢天星趁机瞄了眼言舟,这兄弟被侍卫们泼了一脸水,正用一只落水狗的神情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一念一天地,一思一婆娑。
谢天星被祝妤凶出来的委屈一扫而空,他很有兴致地对着祝妤一张黑脸嬉皮笑脸:“阿妤,你把我绑出来的,你要对我负责,你不能不要我。”
祝妤手中的刀险些没拿住,给手下的凉王拉了个口子,苦着脸嘶嘶呼气。
言舟茫然地望了望祝妤,又望了望谢天星。
他上手狠狠拧了下腮帮子,又狠狠拍了自己两颊几下,迅速两眼一翻,口吐白沫,优雅而柔弱地尥蹶子了。
谢天星和祝妤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投去了鄙视的眼神。
说逆子谁是逆子。
谢天星鄙夷之余,隐隐有些嫉妒:竖子焉敢如此!
收了让我来。
他真的是想尥个蹶子。
如今形势,师妹看样子是扣在这了,他的刀也是放不下来了,连言舟这个他以为长腿会跑的笨蛋都要死在这里。
他居然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还是自己犯蠢蠢死的。
谢天星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及冠之年,身负武功,梦想是下山混上某家大户做守卫,最好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