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捏糖人,似乎并没有发现解雨声已不在他们身后了。
解雨声记得,龙舟赛后不久,就陆陆续续有人返回无量门。她瞅见两个师叔辈的门人正拎着酒壶,一人腰里别着个面具,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地往这边走,便挤到程七七身后,有些惭愧地拉着她道,“小姐,我有些累了,能先同师叔们回去吗?”
程七七正看捏糖人看得入神,一下子被问得有些发懵,她愣了会儿,一扭头就瞧见了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她朝着解雨声的指示望去,嘱咐道,“师叔们看起来都有些醉了,这么晚了,你要当心些。”
解雨声即刻眉开眼笑,“小姐,放心吧!多谢小姐,我先回去了!”见程七七点点头,解雨声便跑到那二人面前,说明要同他们一道回门,二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还同解雨声一起向程七七和吴常挥手示意,然后便带着解雨声离开了。
解雨声跟在二位师叔身后,调皮地扯了其中一人的面具把玩,他们看在眼里,却没有说什么,还笑嘻嘻地问解雨声好不好玩。
“好玩!”解雨声爱不释手地将面具抱在怀里,每路过一个摊位都要瞅两眼,大约走过了七八个摊位,她忽然拦住两位师叔有些难为情地道,“这街上好看的东西真多,奴婢突然想再同小姐逛逛,不想这么早回去了。”她抿着嘴,央求道,“行吗,师叔?”
两位师叔闻言相视一笑,其中一位道,“小孩子嘛,理应多逛逛,玩去吧!”说罢二人便嘻嘻哈哈地走了。
解雨声见他俩走远,立时戴上怀里的面具,转身急急忙忙冲进了街市。
她一口气跑到墓尘所在的芦苇丛边,确认四下无人,上前掀开遮住墓尘的芦苇,而后躲到江边的树林里,静静地等着来人。
约莫过了二刻钟,有一男一女追着花灯走近,但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墓尘,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再过去一个时辰,有三个十来岁的孩童追逐打闹而来,但没有走近,只在江边嬉笑玩乐了一阵,就被家里的大人喊走了。
解雨声猫在树后等了又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逛夜市的人们陆陆续续踏上回程,熙熙攘攘的街市也渐渐没了声响。小贩们收摊收灯,方才灯火通明的街道只留下原本就挂在檐下的几个灯笼,发出昏黄的亮光。
几声狗吠划破夜色,穿过街道,吓了解雨声一激灵。她从林中出来,锤了锤发酸的膝盖,朝着街市望了望,又抬头看了看天,月亮静静地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轻柔地盖在大地上,江水也躲在月光里慢慢地流淌。
夜已深了,看样子是不会有人来了。
解雨声拔掉挡住墓尘的芦苇,蹲到他身边,江风阵阵,吹乱了二人的发,她看着墓尘惨白的脸,不禁打了个寒颤。
夜晚的江风带着许多寒意,解雨声将身体蜷缩起来,还是冷得打哆嗦。她拾起先前遮盖墓尘的一大团芦苇,又拔了一些,然后侧着身子歪倒,用芦苇将自己盖住蜷缩在里面,果然暖和多了。
她静静地望着墓尘,开始整理思绪,她为什么非要回到过去不可呢?或者说故事里的时间为什么非要重置不可呢?一定是整个故事进行不下去了。
如果墓程二人没有在今晚见面,故事会进行不下去吗?墓尘照样有一万种机会见到程七七,比如接下来五天的龙舟赛,比如中秋佳节,甚至他可以主动去无量门......解雨声想着想着皱起眉头,前提是......他得活着。
江风让解雨声的脑袋越发清醒,她想起来程七七将墓尘带回无量门后,救他似乎并不容易,他受了重伤,可能还中了什么毒......那么他此时的情况,应当是十分危急!
她还记得,因为看了龙舟赛逛了夜市,加上阻止了墓程二人见面,她激动地难以入睡,直到天边微微发亮,才合了眼。
那么时间重置是发生在日出之后,那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让故事无法进行下去。
解雨声目不转睛地盯着墓尘,她死死地咬住下唇,脑中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是墓尘的死。
她伸手去探墓尘的鼻息,不禁拧起眉头,他的呼吸时有时无,已经十分微弱了。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其实他的身体一直在轻微地发抖......
解雨声慌忙抽回有些微颤的手,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原先她以为墓尘即便不与程七七相遇,也会被他人救起,毕竟他可是故事的男二!虽然身世悲惨,也没有吴常那样的主角光环,但至少每次都能死里逃生......没想到竟就这样死在江边......
她看着越来越没有生气的墓尘,懊恼地攥紧双手,此时墓尘只是个无辜的孩子,她无法心安理得地任由他死去,可是也实在无能为力。她不会医术没法救他,也想等着他死去,看看时间是否真的会重置。她只能捂住胸口,将头埋到膝间,不停地说服自己,“我可以见死不救,他是坏人,他不死,会害死许多无辜的人......马上就要天亮了,天亮了时间就会重置,他会活过来,他不会死......我没有害人......”
解雨声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焦急地等待天明。她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不知过了多久,远方飘来几声鸡叫,天边也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