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做?佯装平静还是暴露脆弱?我不知道。
我就这么看着眼前这绝世无双的图景,呆呆地看着。微风落花,飘荡在天涯,春日好景,那衣袂便随着风一起飘动,我的心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如果我说不呢,师父。”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缓慢地开口,抬头直视他漆黑深沉的眼睛,手颤颤巍巍地揪住他月白色的衣袖。好似这样能让他记得几分以前的承诺。
但终究沧海桑田,刻在心石上的字字句句也会消磨掉棱角。更何况对什么都不懂的小孩的允诺,是那样随意。
他也看着我,嘴唇嗫喏,终究还是没说什么话,只是轻轻往后一退,就把那被我揪在手里的衣袖带走。他笑道:“师父并不是要和你永别,只是有一项使命必须去完成……辞儿,江山社稷在前,为师必须去稳定大局。”所以那就要抛下我?
我知道的,天上星象变换,帝星移动,人间或许有大变局。而那年老昏聩的皇帝靠着国师林沅青的妖术稳坐帝位四十多年,不问世事,只研究长生之术,整日酒池肉林,百姓苦不堪言。师父怕是去辅佐当朝太子宋筠琤对抗林沅青的。
我当然能理解,毕竟他是我最愿舍己为人最悲悯最爱护世人的师父。这些年与我在人间游历也是为了解民间疾苦,或也是为这一日做准备罢了。
可我还是不愿。什么时候,这世间万千红尘乱象都抵不过那人嘴角的一抹浅笑;什么时候,这世间众多疾苦我都不想去过问只想守在这人身边一生一世;什么时候,我的心变得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他一人。也许,我该感到羞愧,师父教了我六年的大爱,我却只学会了对他的小爱。师父啊,为何不能带辞儿一起呢。
山水千程,都不如在他身边困守一生。
“师父,求求你了,不要赶辞儿走好不好?辞儿愿和师父入宫,好不好?辞儿会听话的……我不怕在皇宫里生活,只要有师父就好了。“我又猛地抓住他的手,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他以为我是爱山水爱自由,未曾想过我其实只是爱待在他的身边,那万水千山也不过是为他的陪衬。
他就那样凝视着我,无悲无喜的一双清冷眼眸,似乎一眼万年。最后我终于等来了他的回答。
“也好,历历红尘对辞儿来说太过复杂。“他笑着牵起我的手,”不过辞儿可就不要反悔了。“
浮白在心里叹气:“辞儿对不起,师父曾说过要护你一世无忧,如今却是不得不将你卷入这朝廷的是是非非中来了。”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的任务,在海晏河清之后,再是他和她。
我兴奋地跳起来,意识到从刚才开始二人的手就握在一起,为这很久未有过的亲近,脸一下子就因兴奋变得通红。师父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能容忍他的离开,今生今世都不能,我想陪他踏过历历红尘。从未怀疑过我对师父的感情,那时仍只当这是对重要之人的寻常不舍,对师父深深的孺慕之情。
正处于兴奋之中,看这天地万物都好像更讨人喜欢了。耳边却吹过风,风里似乎有一个人浅浅的叹息声,我不愿去细想也不想去纠结。
这个春天,命运向我的心里扔了一个惊雷,砸开了一个缺口,我想要隐藏和忽视的全都暴露在空气中,时而曝晒时而淋雨。那些都在心房里生根发芽。
往事的细节越发清晰,师父第一次为我束发时的生疏、在我初来葵水时的慌乱无措……和那些在以往就开始蔓延又生生抑下的想法。
幼时睡觉总做噩梦,又害怕雷声隆隆,在夜里惊醒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师父就总让我挨着他睡,久而久之,我自己的小床就有些搁置了。
那时我不过十岁出头,在娘亲贴心的照顾下还没学会自己梳头发,更莫谈好看的发髻。师父总是皱着眉,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乱糟糟的头发,仿佛在研究怎么动手才能把这头发梳好。日复一日的尝试,他已从生疏到熟练,直到我葵水来之前都是他帮我梳头,也从不谈让我自己梳。早上总是软绵绵的我被他拉到凳子上坐着,睡眼惺忪的看着镜子里的他双手在我头上纷飞,铜镜看不清他的脸,我却觉得分外温柔。
直至我十四岁那年第一次来了葵水,当时师父是在教我剑诀,在我捏着那把木剑准备朝他演示一遍我学习的结果时,突感下身异样,一低头就见雪白素净的衣服下染出了血色,当即扔下木剑慌乱地朝师父跑去。而师父作为一个从小在寺庙长大,下山来最亲近的也就是我这个小孩的人,虽对理论掌握得炉火纯青,仍是在第一次实战上慌了身心。犹记那日他将我的脉把了又把,在我觉得他要将我的衣服脱下来仔细观察之后终于想起来,女子是要来葵水的。
师父那清俊无双的脸一下子因尴尬有些泛红,给我逗得痴痴笑了起来。他飞速地去了集市里买了我所需要的月事带,告诉了我大概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后,叹了叹气说:“辞儿终是要长成大姑娘了。“
当时我还不懂他的意思,只认为他是在慨叹时光之快。结果在晚上我想要挨着他睡的时候,他铁青着一张脸将我丢下床后我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并告诉我以后都不能这样了,我记得当时我觉得好伤心和委屈却还是乖乖地回到到自己的小床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