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
吴鹤君推着轮椅上骂骂咧咧的“小老头”,懒得理会他的骂骂咧咧,直接进超市。老江总觉得有人在看自己,抬手捂脸:“你吃没吃药啊,就让我吃药。人家让你喂我吃你就喂我吃,帮着外人谋害亲爹啊?就算我再对不起你,你也不至于……”
吴鹤君从冷藏展柜里拿出一联酸奶,扔到老江手里,突然抬头,笑着对前方打招呼:“嗨~”
老江还以为碰见了熟人,也连忙收敛自己的“丑恶嘴脸”,抬头微笑打招呼。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脸茫然,唯恐避之不及的路人。
“哦吼,打断施法喽。”吴鹤君夸张地为他指向前方摊位的售货员,“法师用三寸不烂之舌帮我讲价!”
售货员维持微笑,答道:“不好意思,咱们超市里都是明码标价,谢绝讲价。办了会员可以积分抵扣,每月会员日有九折优惠。”
自从吴鹤君幼儿园大班时掉进厕所坑里,让他去领孩子之后,老江就再也没丢过这种脸。他扭头看了看一脸坦然的吴鹤君,而后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脸上装死。
售货员推了购物车跟过来:“需要我的帮忙吗?”
“太感谢了。”吴鹤君笑嘻嘻地应答着,把酸奶放进购物车里,又去掀老江的“遮羞布”:“爹,你看你相中什么了?”
“随便,我说了随便。”老江咬牙切齿。
“干脆面?你说干脆面?你以前不是说这个不健康吗。”吴鹤君装作听不懂,从货架拿下两包干脆面。
售货员总觉得吴鹤君不像是重病患者的家属,好笑之余,问道:“这位先生是你的?”
“是我爹,亲的。”
“方便问,这是得了什么病吗?”
“嗯。这很难说。大夫说是精神病。”吴鹤君刚要措辞,老江闷闷地答道:“我没病,别听他胡说。就是最近腰疼,站不起来。刚去过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事。”
吴鹤君撇撇嘴:“你有病啊,没病还坐轮椅。没病走两步,给大姐看看。”
老江只好保持沉默,在心里把吴鹤君反复用皮带抽打九九八十一次。吴鹤君环视热闹闹的超市,想起家里空荡荡的冰箱,心里就发堵。冷锅冷灶,哪还能算是家?几样菜和一块肉被放进购物车,空落落的感觉好像被填补起来,有了一丝热气。
“鱼还吃吗?虾?”吴鹤君问道,“冻虾家里有。鱼不能久放。小清刚给你做完鱼,你还吃吗。”
“过几天吃。”
“我就知道你没吃够。我问问她到底是用什么酱炖的,怎么那么香。”吴鹤君拿出手机,电话打过去。胡一清接起来:“喂?”
“你炖鱼用的什么酱啊。老江夸你做菜好吃。”
“呃……就是东北大酱,还放了一点香辣酱。别的不敢放,怕有香精味,没法吃了。”
“就这?”
“啊。”
“手法很独特吗?老江说味道很特别,从来没吃过。”
“手法……?没什么吧?”胡一清摸不着头脑,“可能是因为新鲜。咱们买的时候鱼还活着。”
“就这样?他非说我炖的没你炖的好吃,说你手艺堪比大厨。”
胡一清被称赞厨艺,得意地笑起来,嘴上故作谦虚:“哪里哪里。分明是江老师听说是我炖的,鼓励我一下而已。”
“行了别装了。”吴鹤君听出她语气中的雀跃,不由自主地笑了,“尾巴都要翘上天,和太阳肩并肩了。”
“去死。没事我挂电话了。”
“有事有事。”吴鹤君想和她聊天,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购物车上,推着老江接着走,“你们聚餐聚完了吗?”
“聚完了。”
“有没有期待我和你们一起?”
老江被他肉麻得缩了一下脖子,简直没法再听下去。
胡一清大概知道他在开免提,语气别扭地答道:“你不在才好呢。要不然我们三个人涮,也供不上你一个人吃。”
“真是的,不解风情。”
“什么风情?吴师兄,你别开玩笑了。你不是说咱俩纯兄弟关系吗,”胡一清语气发虚,“这话说的,别人听了肯定误会。”
老江无奈地笑了笑,心说你们都成年人了,谈了就谈了,干嘛遮遮掩掩,见了我还做贼心虚。而且打情骂俏成这个样子,难道当我是聋子吗……
吴鹤君叹了口气,故作伤春悲秋:“小清。我最近真的好难过,我觉得我压力好大。”一边措辞,一边扫码付款,歪着头将手机夹在肩膀上,把几个袋子挂上轮椅,推着老江离开超市,“小清。如果这时候,你在我身边,陪着我。我心里会好过一点。你说是我的兄弟,朋友,什么都好。只要是你,我不在乎。”
胡一清揉了揉太阳穴,沉默了几秒。吴鹤君还以为她挂断了电话,却听见她的声音:“难过,难过俩字你会写吗?装什么青春伤痛文学啊?这六个字哪个字跟你沾边?没事撂吧。你这边猫崽子还嗷嗷待哺呢。”
“好吧,你奶孩子去吧。”
“滚!”
吴鹤君把手机揣进衣兜,脸上还是维持着傻笑。老江看了看他,也跟着无奈地笑了:“还说人家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