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两人默契十足的掩护撤离,做了多年观众的高泽远忽然生出一种感觉——一个断更多年悬而未决的小说华丽归来,故事的主人公也从冻结的时光中重生。
他不知道许司意五年如何,却这么在身边眼瞧着向星这一千余天,是如何单调重复。仿佛当年许司意带走的不止她自己的行囊,还将向星生命中所有的色彩也一并抽离带走了。他好像顺利完成了学业,有很不错的工作和未来,可只有亲近的人知道,他始终困在那里,后知后觉地品尝甜蜜与伤痛。
“各位老师,同学,明天我们的安排是大家分批次下午过来化妆,然后和今天同一时间进行最后一次总彩,具体化妆的分组时间我稍后发在群里面,大家互相提醒不要错过时间。”高泽远双手拢在嘴边说着,试图用他的肉嗓压制几十个正在八卦许司意和向星的躁动声音。
但显然收效甚微,他只能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还有群消息,然后又喊了一句:“大家今天辛苦了,衣服自己保管好,放在这个房间也可以,然后大家就可以离开了。”
刚说完,向星又戳了戳高泽远的胳膊肘,一开始被戳那人还没会到意,投来一个狐疑的眼神,直到向星开始用脸骂人,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地,指了指沙发上自己的衣服,又假装推了推眼镜,高泽远才如梦初醒地想起这桩大事。
“对了老师们同学们,刚才这个...这个总导演和我说,许司意今天这个...走错化妆间了嘛,意外情况,大家还是严格贯彻这个保密工作,暂时不要对外说啊...”生平第一次高泽远觉得明明一件事很直白的,却如此难以用言语体面地说出来。
“还有其他的就...大家也不要多说别的啊......这个娱乐圈的事情还是咱们的知识盲区,也不知道哪句话会惹出什么事给学校给大家找麻烦不是,这个......反正大家就做好保密工作,回头我敲诈许司意给大家发封口费好吧~”
封口费吸引了在座大学生的注意,瞬间一呼百应:“好好好!”
场面得以控制,高泽远长舒一口气,拉着向星和他的衣服逃离战场,一边走还一边心有余悸地问:“应该不会真的有人乱说吧...我应该说得挺明白了...”
“如果我没得罪什么人的话。”
“你得罪了人,然后人家乱说编排你,这害的不是司意姐吗?”
“你倒是蛮关心她的。”
“少来,我关心谁,你不知道?”高泽远轻推了向星一下,“你这才见一面,都开始吃我的飞醋了?”
“合理问候而已。”
“不合理,根本不合理。”高泽远还在心里幻想这两人的重逢场面,向星已经三两大步甩开了自己。
联想到刚才丢钥匙的桥段,高泽远内心瞬间又酸又涩:“好好好,你小子竟然都赶在我前面了,我不打扰你们俩,你就记得回头把视频发我!我再发群里!别光想着司意姐!”
“知道了!”
向星竟然没有反驳这一句。高泽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已经完蛋了。
下了礼堂的三楼穿过一条小路,进到一号教学楼的侧门,上电梯四楼第一间就是向星的办公室,对面坐着的是个醉心科研、性子比向星更沉默的女老师,因此同事数月交流仍停留在日常寒暄或公事交流。
下午的时候许司意是坐在向星的办公椅上,因此没有注意到他沙发对面的置物柜上整齐摞成两堆的书,此刻办公室里就她一个,真正的主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脱身,这倒是个很好窥探隐私的时机。
鬼使神差地,许司意发现了夹在那些泛黄破败、有明显代代相传痕迹的专业书籍中的一个异类——一本很新的笔记本,很薄,A5大小,看着没有写满,像是还在使用的。
不知道怎么夹了进来,这实在不能不引人好奇,许司意上手把那笔记本抽了出来。
果然,本子是崭新的,第一页就没有写字,她转手把本子从后往前飞快过了一眼,却刚好把里面夹着的一页纸甩了出来落在地上。
弯腰捡起,展开两折,许司意哭笑不得,是一张自己某次英语六级的准考证。
怎么会在他这里?许司意回忆了好久也没想到蛛丝马迹,也许是他自己什么时候又打印了一份?好像不大合理。那就是自己考完试把东西放在了向星包里,就这么被他给留了下来?
这倒是要合理一些。
想当年许司意过六级可是颇费了些周折,前两次总觉得自己英语还不错裸考也能应付,连着发生两次差十分通过这种尴尬情况,才认命地被向星按着复习了三个月去考第三次。
看准考证上的日期,刚好是最后考的那一次,背面还铅笔勾勾画画了好些词句,只这么一句在中间瞧得很轻。
[星星知我意,字字言我心]
是了,那天考完试是五点半,许司意还在考场外的公共休息区坐了一个小时等向星下课,百无聊赖的时候写下了这么两句。
在心里笑了笑大学时候的幼稚文笔,许司意原封不动地还原了自己的作案现场,决定不再对这个柜子里的其他东西进行窥探,越是去探寻,就越多悬而未决的问题。